王肃康为医是有名的刚正不阿,颇受皇帝信任。
珊瑚应言离开,张小福讥讽道:
“哼!虚张声势。侍妾你怕是不懂药事局吧?”
“咱家这里的药材,可都是经过层层查验的,你以为像你家东宫那样,错漏百出?”
这话也说得太直接了。
云筝不管怎么说,也是东宫的正经主子呢。
他张小福权力大过天,也就是一个奴才,竟敢连人带东宫一起骂。
伺候在云筝身后的百灵,都差点要开口骂人了。
但云筝拦着她,摇了摇头。
云筝当然知道,药事局的药材不会有问题。
但没问题,不能变成有问题吗?
正好,她的东宫库房里,那些宝香和陈嬷嬷搞进来的劣质药材还没处理掉。
只需要移花接木一下,不就到了这药事局?
很快,王肃康便背着药箱,带着两个药童匆匆赶来。
大概是听到药材出了问题,这人神色极为严肃。
一来就拱了拱手,急急问:
“云侍妾,张公公。不知是哪批药材出了问题?”
云筝随意地指向几处刚才被她对调的药柜。
张小福抱着手冷哼一声:“那几个柜子,是咱家今天早上才亲自查过的。”
他心想,你要指,也指个角落的柜子啊。
说不定,还真能找出几片年份不好的药材来。
当然,哪怕真找出来那么几片,也就是没有及时清理更换,不是什么大过错。
谁知,王肃康开了第一个柜子,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这哪里是上等当归?这分明是药性流失大半的陈年旧货。”
张小福一愣,赶紧跟上去看。
闻了一闻,果然如王肃康所说。
不是几片。
是一整个柜里都是陈年药材!
而且,品相比他见过的最差的药材,都还要更差。
王肃康又打开下一个柜子,脸色更阴沉了:“虫草干瘪空心……鹿茸骨化严重……这药房是怎么管理的??”
“这若是用在陛下和各位主子娘娘的药方里,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哪怕我们开方子开对了,但药效顶不上去,最后掉脑袋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御医?”
“书音,这事已经不是以次充好了,这简直是以废充好,去请张德全来……”
王肃康没有权力直接处置张小福,只能让身边的药童,去请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张德全。
张小福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筝:“你,你……”
“你什么你?”云筝也看着他,心头却在滴血。
说好的封顶200两呢?
她一共换了七样东宫库房里的药材,没想到,每一样竟然是单独计费的。
调换这一批药材,竟然花了她近四百两银子!!
她还气不过呢。
百灵说:“怪不得药房管理这么差,都是因为管事不行,对着主子还你你你的,简直没有半点规矩。”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张德全便阴沉着脸赶来。
查验过后,证据确凿,张小福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扒了官服,拖去了慎刑司。
……
张德全心中十分恼怒。
这几日,皇上一直咳嗽不止,御医们换了几次药方,都不见好转,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这药上了。
张小福是他的徒弟之一,却让药事局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万一牵连到了他身上,他绝对难辞其咎!
他转向了云筝,声音里一丝感激:“今日多谢云侍妾心细如发,但现在陛下身子不好,受不得一点气,还请侍妾不要声张此事。”
云筝一脸我懂,谦逊地说:“张总管言重了,妾身也不懂这些。妾身只是有事来,巧合发现些许端倪,便说了一声。”
说着,她目光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药事局众太监,看似随意地指向其中一人。
那是一个年纪稍轻的太监,在刚才混乱中一直保持镇定。
“张总管,能不能让这位公公先领了张公公的差事,帮妾身先把小事处理了?”
“现在东宫的情形,张总管也知道,妾身是一时都离不得,若是能行个方便,妾身感激不尽。”
被云筝点到的那个太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极快上前一步,跪在张德全面前:
“奴才是药事局李安,见过张总管。”
张德全看了看云筝,这个丫头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而且,她就是要优先处理一下她的事情,这点面子不能不给。
他想了想,沉声问道:“李安?咱家似乎有点印象。你懂药吗?能不能办好差事?”
李安恭敬回答:“回总管话,奴才家中曾经营过药铺,奴才自幼便在铺中帮手,识得些药材。入宫后便在药事局当差,至今已有八年。”
张德全看向一旁的王肃康。
王肃康会意,问道:“那我问你,三七以何地所产为佳?如何鉴别其年份与真假?”
李安不慌不忙,从容应答:
“回王院判,三七以滇南文山所产为最佳,谓之铜皮铁骨狮子头。鉴别需观其外形:质坚体重,表面灰褐或灰黄,断面灰绿或黄绿,呈放射状排列,俗称菊花心,口尝之,味苦回甘。”
“若断面非放射状、质轻、味酸涩者,多为伪品或次品。年份则需看其个头大小、质地紧密程度,并非越大越好,需综合判断。”
王肃康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又问:“若遇药材轻微受潮,尚未霉变,当如何紧急处置?”
李安仍是对答如流:
“需立即离地存放,置于阴凉通风处摊开阴干,切忌暴晒或火烤,以免药性流失或变质。不同药材需区别对待,如根茎类与花果类干燥方式亦有细微差别。”
王肃康看向张德全,点了点头。
张德全见状便对李安道:
“既如此,李安,咱家就命你暂领药事局管事太监一职,务必尽快将局内事务整顿清楚,将所有药材重新核查登记造册,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李安压下心中激动,重重磕头:“奴才领旨!定不负总管厚望。”
张德全又嘱咐了几句,便和王肃康一同离开。
药事局内气氛一松。
李安站起身,走到云筝面前,再次深深一揖:
“奴才多谢云侍妾提拔之恩,日后,侍妾有何吩咐,但请直言,奴才万死不辞!”
云筝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不必日后,眼下这儿就有一件事,不知,李公公能办不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