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不知汐瑶殿下与丹辰殿下的往事?”
一位胡须如海草般蓬乱的老者拍案而起,浑浊的眼中忽然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他端起桌案上的琉璃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映着老人谈性大发的面容。
“那可是堪比人间话本里传颂的故事......”
随着老叟沙哑的嗓音,往事娓娓道来——
敖汐瑶,神罗海最小的龙女,却最得海族爱戴。
她总爱浮上海面,收集那些随波逐流的凡间物件,救起落水的旅人,某日她心随意动,救下了一位濒死的少年。
那少年生母早逝,被继兄发现有不俗的修仙天赋,下毒后抛入深海……
两人度过了漫长的岁月,逐渐萌生情愫……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养成系吗?】
b5029嗑着虚拟瓜子,光团兴奋地闪烁起来。
【按照套路,马上就该有天降系出场了,青梅竹马一般都打不过天降。】
系统话音未落,老叟的讲述已进行到丹辰为突破修为瓶颈,不得不离开神罗海远行求道。
就在汐瑶独守龙宫的日子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自九天坠落。
【卧槽!真来天降了!】
“那男人啊......”
老叟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剧烈滚动,“身负神骨,却满口谎言!”
琉璃盏重重砸在桌上,惊起一串水珠,“汐瑶殿下不惜动用族中圣物为他疗伤,谁知这厮醒来后——”
老人突然压低声音,周围的海水都仿佛都静止起来:
“他竟是天界战神,不仅觊觎我族至宝,还要强娶已有婚约的公主当他的侧室!”
近处琉璃宫殿的红灯笼晃动的更是厉害,喜乐声隐约夹杂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当真是闻所未闻。”
凌少白以鎏金团扇半掩面容,捧场道。
数百张红木圆桌悬浮在粼粼水波中,他们所在的席位离琉璃宫殿极近,抬头便能望见高台上端坐的龙女——
轻纱如雾,掩不住她惊世的容颜。
明珠冠下,乌发如云堆砌,两支晶莹的龙角在珠光中流转着绮丽晕华。
大红色喜袍逶迤垂落,绣着的金线龙纹随着水波轻轻游动,好似下一刻就要破衣而出。
“丹辰殿下可是入赘我们神罗海,那里像那位......”
老叟说到此处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转动几下,连那位战神的名讳都不敢提全,只含混地嘟囔了几句咒骂。
梦山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神情愈发微妙。
“娘亲,这些菜肴好香啊!”
敖涟月眼巴巴望着满桌珍馐,清蒸鲥鱼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水晶虾饺薄如蝉翼,连雕成鲜花状的蜜饯都栩栩如生。
“真的不能尝一口吗?”
一颗妖丹适时塞入小蛟龙口中。
梦山影揉了揉小蛟龙脑袋,还未开口,暮云昭已凑近低语:
“小涟月,最好是不要吃哦?”
他边说着,虎尾边悄然探向梦山影腰际,还未触碰到,就被她半途截获,在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捏。
像是惩罚他的不安分。
“嗯......!”
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尾椎骨窜上一阵酥麻,却强撑着面不改色。
“回去哥哥给你做糖醋桂鱼。”
梦山影凝视着高台上的龙女,脑海中闪回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汐瑶公主泣血哀鸣,龙角折断,喜袍被血浸润成暗红……
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终于串联成线,她逐渐确认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即视感。
她确实来过这里。
自己曾见证过这场婚宴的结局。
掌心的尾巴不安分地扭动,梦山影心底有些乱,她一边想着心事,手底无意识的,富有技巧地揉捏着。
暮云昭整个人都软了半边身子,只能以手支颐,玉白的指节抵着发烫的耳根,从指缝中漏出几声压抑的喘息。
蜃楼海,神罗海?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脚踝处蓦地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梦山影蹙眉——
暮云昭的尾巴分明还被她牢牢攥在掌心,此刻正在她指间讨饶般扭动。
那这悄然缠上脚踝的温热触感......
她倏然抬眸。
暮云庭正执着一盏琉璃杯慢条斯理地把玩,修长的手指映着琥珀色的酒液,在宫灯下泛着玉质的光泽。
金丝镜片后的凤眸微弯,见她望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素来端方自持的贵公子,此刻在满堂红绸的映照下,眼角眉梢艳得惊心。
那尾巴得寸进尺地沿着脚踝向上游走,绒毛刮过肌肤的触感清晰可辨,最后竟暧昧地在她小腿内侧轻轻一勾。
“……”
他知道她在对暮云昭做些什么。
【卧槽,他好骚啊。】
桌面上宾主尽欢,觥筹交错,珍馐美馔香气四溢;桌下却是暗流涌动。
她定定望向暮云庭,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中药或是被夺舍的痕迹。
可惜那双凤眸清明如许,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明明白白写着——
他就是故意的。
【完了完了,这闷骚男人来真的!】
系统激动得在敖涟月爪心里直打滚。
【耶,业务还不太熟练啊,他镜链在晃,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哈?第一次吗?】
【妖族求偶很野啊,兄弟盖饭这么刺激?活爹艳福不浅qwq】
暮云昭重重闷哼一声,原是梦山影无意间将他尾巴捏得用力了些。
青年眼尾顿时晕开一片绯色,毛茸茸的虎耳不安地抖动着,湿漉漉的金瞳茫然又委屈:“千夜……轻些......”
而始作俑者暮云庭却从容依旧,玉白的指节慢条斯理地转着琉璃酒杯,镜片后的凤眸甚至还带着几分无辜,仿佛桌下那番孟浪行径与他毫无干系。
梦山影倏地松开掌中虎尾,那截毛茸茸的尾巴尖离开时还挠了挠她的手心。
“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认真一些?”
这又不是在什么地方游玩。
她压低嗓音,清冷的声线里似淬着冰碴。
但这两人唯独不怕她冷脸。
暮云昭以为这训斥独独针对自己,似笑非笑,周身弥漫起轻松愉悦的气息。
暮云庭则是从她微蹙的眉尖读懂了未尽之言——
这分明是将兄弟二人一同责备了。
梦山影手指未动,灵力在桌下凝成细鞭,带着许些破空声抽向那截仍不安分的虎尾。
这一下可不轻。
谁知暮云庭非但不恼,反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尾倏地泛起薄红,连镜片都蒙上了水雾。
竟是给他抽美了。
……这兄弟俩的癖好颇为怪异。
梦山影见状愈发头疼,却见暮云庭从善如流地收回尾巴,甚至还优雅地推了推金丝眼镜,唯有他无意识摩挲着扳指的指尖,泄露出几分未尽兴的遗憾。
【你们几个人一起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好像还有个不停给它发消息的沈鹤卿,不过现在没时间管他,不重要。
系统b5029有些心虚,蜃楼海这边信号不好,等它收到这些信息已经是晚了。
只是在问活爹人在哪里,它没说,难道他还能自己找过来吗?
宴席正酣,一位身着绛紫官服的海龟老者突然蹒跚而出,兀然敲响手中金钟。
“当——!”
钟声裹着古老的灵力荡开,所有嬉笑喧闹瞬间凝固。
发光的鱼群僵在半空,连漂浮的酒液都停止流动。
“有贼人窃取鲛绡嫁衣、龙珠百斛!”
海龟的声音阴沉刺耳,褶皱的眼皮缓缓抬起。
“在场诸位,不得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