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垂落的瞬间，风又起了。
陈默盯着那截漆黑的链条，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能量爆发后的麻木。它悬在半空，一滴黑色液体落下，砸在浮岛边缘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滋”响，石面立刻凹下去一个小坑，像是被强酸腐蚀。
苏红袖已经不在身边。
他记得她刚才站在自己左侧，手搭在他肩上。可现在，只有风卷着晶尘扫过脚背。他没回头找，也没出声。他知道她去了哪——赵铁山的方向。那座百米高的晶峰还矗立在云海之上，微光闪烁，但气息比之前弱了许多。
他动了动右眼，血丝还在，银白色的齿轮纹从眼角退到了内侧。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系统提示冷却中，技能栏一片灰暗。他靠本能感知周围，血月的光依旧洒下来，照得皮肤发烫，喉咙深处开始发痒。
这不是疲惫带来的干涩，是系统的活性被重新点燃。
他低头咬住卫衣帽绳，牙齿陷进布料里。这个动作让他清醒了一点。脑子里自动跳出一段逻辑流程：信号输入——神经刺激增强；阈值判断——嗜血冲动等级七级；输出抑制——启动物理反馈+心理隔离。
他松开嘴，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不是伤口，是他自己咬破的。
远处传来引擎声。
先是低沉的一点震动，接着变成连片的轰鸣。三股不同的频率从山谷三个方向逼近。他抬头看去，地平线上出现了轮廓——装甲车、生物驮兽、悬浮平台，正以三角阵型包抄而来。
车队还没靠近，他已经认出了标志。
左边那辆重型改装车上，涂着一个齿轮咬合闪电的徽记，车顶架着电磁炮。这是锈铁车队，军工背景出身，专做清剿任务。他们不收俘虏，只回收核心材料。
右边那支队伍由十几头变异狼牵引，每头狼背上都绑着骨甲战士，领头的是个披着鳞皮大氅的男人。龙鳞车队，靠驯化诡异生物起家，擅长消耗战。
最后那支最安静。黑色平台漂浮在离地半米的位置，表面刻满符文，四周缠绕着雾气般的黑影。黑雾车队，传闻他们用死人魂魄驱动载具，能无声接近目标。
三支车队同时出现，不是巧合。
他摸了摸口袋，那块单片镜碎片还在，此刻正微微发烫。他立刻把手抽出来，侧身挡住光线，不让碎片反射任何影像。
有人在看着。
他知道是谁。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脚跟踩到一块碎石。就在这一瞬，他用拇指在地上划了个三角，再拖出一道箭头，指向西侧的断崖。动作很轻，几乎看不出痕迹，但足够让熟悉的人明白意思。
风从背后吹来。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青灰色的手臂破土而出，抓住了第一辆装甲车的底盘。整辆车猛地一顿，前轮悬空。
赵铁山从地下站了起来。
他的石躯比之前小了一些，不再是百米巨人，但体型依然超过三米。关节处不断喷出蒸汽，有些地方还带着冰渣，背部有一道斜向的抓痕，渗出淡金色的光液。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装甲车往上一掀，直接翻倒在路边。
“让他们见见山。”他说。
声音低沉，却震得地面微颤。
三支车队同时停了下来。
锈铁车队的扩音器响起：“目标确认，序列异常体，代号‘吸血鬼’。交出你体内的核心数据，可免当场清除。”
陈默冷笑一声，抬手抹过嘴角，故意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他知道对方会怎么解读。
果然，锈铁队长立刻下令：“推进！优先夺取活体样本！”
装甲车再次启动，电磁炮开始充能。龙鳞车队的狼群低吼着压上前，獠牙外露。黑雾车队的平台上，几道黑影缓缓滑落地面，像烟一样贴着岩层移动。
陈默没动。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对方先动手，节奏就还在他手里。
他闭了下眼，右眼血丝突然加深，系统界面闪现：【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是否启动被动扫描？】
他点了确认。
视野瞬间变化。三支车队的能量读数浮现出来——
锈铁主力集中在机械武装，序列等级约在4到5之间；龙鳞依赖生物链接，整体偏弱但耐久性强；黑雾最危险，全员携带诡异共鸣装置，能在三十秒内制造精神干扰场。
他刚收回视线，黑雾那边已经开始行动。
低语声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钻进脑子。内容杂乱，有哭喊，有笑声，还有他自己过去的声音：“杀了他们……你就能活下去……”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头，痛感拉回意识。
同时，龙鳞的狼群扑了上来。
赵铁山一步跨出，挡在前方。他双拳砸地，地面隆起一道石墙，将第一批狼群拦在外面。第二波冲来时，他单手抡起一块巨岩甩出去，直接砸碎三头狼的脊骨。
但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蒸汽从肩膀喷得更急，右腿关节处的晶体出现裂纹。刚才那一摔，伤得不轻。
陈默知道他撑不了太久。
他看向西侧断崖，那里有一片废墟，隐约能看出教堂的轮廓。墙体厚，入口窄，适合防守。只要能退进去，就有机会周旋。
他开始后撤。
一步，两步。
锈铁的电磁炮充能完毕，炮口亮起蓝光。
他忽然停下，转身面对车队，右手抬起，掌心对准自己胸口。这个动作太明显了——像是要自毁核心。
三支车队同时减速。
就在他们迟疑的刹那，他猛地弯腰，抓起地上一块带血的碎石，朝黑雾车队的方向扔了过去。
石头砸在一个黑影身上，发出金属碰撞声。
黑雾那边立刻反应，两名成员转向追击。包围圈出现缺口。
“走！”他低喝。
赵铁山应声而动，转身护在他身后，石躯挡住了来自左侧的火力压制。电磁炮射出的能量束打在他背上，炸出一片碎石飞溅，但他没倒。
两人快速后撤。
龙鳞的狼群从侧面包抄，被赵铁山一拳轰塌半边山坡，滚落的岩石压死了四头。剩下几只跳过障碍继续追，却被一道火线拦住。
林焱站在断崖上方，右脸胎记泛着红光，手中火焰长鞭一甩，烧穿了两头狼的喉咙。
“别以为我们是来救你的。”她冷声说，“我只是讨厌别人插队猎杀。”
话音未落，另一道寒气扫过，林淼从高处跃下，左眼蓝光一闪，地面瞬间结冰，三名龙鳞战士滑倒，被冰刺贯穿膝盖。
姐妹俩并肩落下，一热一冷的气息交织，在空中形成短暂的螺旋气流。
陈默没时间道谢。
他拉着赵铁山，冲进了教堂废墟。
墙体还算完整，大门只剩半扇，上面挂着锈迹斑斑的十字架。他迅速扫视内部，主厅空旷，两侧有掩体，后门通向一条地下通道。
安全屋。
他刚松一口气，赵铁山却突然单膝跪地，石躯发出咔咔的声响。
“怎么回事？”他问。
赵铁山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掌心露出一小块嵌入皮肤的黑色碎片。形状像链条的一节，表面刻着符文。
和外面那条一模一样。
陈默蹲下身，伸手想取，刚碰到碎片，赵铁山猛地抽手，眼神闪过一丝混乱。
“别碰……”他声音沙哑，“我在地脉深处……看到东西了。山底有锁链，连着某个东西。我拔不出来，但它动了。”
陈默盯着那碎片，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围猎。
车队来得这么快，是因为有人提前通知了位置。
而赵铁山带回的碎片，说明地下的东西已经苏醒。
他站起身，走向窗边。
三大车队没有追进来，而是在外围停住，重新列阵。锈铁开始搭建远程狙击点，龙鳞在布置陷阱网，黑雾则在地面画符，准备封锁出口。
围猎才刚开始。
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门外，一辆装甲车缓缓驶近，车顶的扩音器再次响起：“最后一次警告。交出序列核心，否则我们将使用‘净灭协议’。”
陈默走到门边，拿起一根断裂的铁管，用力插进门缝，把残存的门板死死抵住。
然后他转头看向赵铁山，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赵铁山抬头，蒸汽从鼻孔喷出，点了点头。
“你说你要保护关键节点。”陈默扯了扯嘴角，“现在，节点要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