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隧道深处吹出来,带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陈默走在最前面,脚步很稳。他右眼的血丝还在跳动,掌心钻头收在皮肤下,金属边缘还沾着岩粉。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红袖背着林淼,赵铁山扛着昏迷的林焱,四人一步步进入发电站主厅。
空间比想象中大。高处的天花板塌了一半,支架斜插下来,像断裂的骨头。中央控制台被藤蔓缠住,锈铁盖住了操作面板。地面有几处裂缝,透出微弱红光,那是血月图腾在地下蔓延的痕迹。
“先清线路。”陈默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蹲下身,掌心钻头弹出,对准控制台底部的接口。钻头旋转,清理掉腐化的绝缘层,露出三条并行的数据线。他用手指抹去灰尘,检查接头是否完好。
赵铁山没说话,走到大厅入口处,双膝微曲,整个人压了下去。他的石躯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青灰色皮肤开始向四周延伸,晶化纹路渗入裂缝。蒸汽从肩关节喷出,驱散了角落里聚集的冷雾。
苏红袖把林淼轻轻放在地上,靠在一根立柱边。她抽出唐刀,刀尖点地,划出一道弧线,在控制台表面刻下一个符纹。刻完最后一笔,她停顿了一下——符纹边缘泛起一丝微弱金光,和图腾的红光碰在一起,震了一下。
她没出声,只将刀收回鞘中。
林焱躺在担架上,右臂包着冰纱,呼吸浅但稳定。林淼闭着眼,左手搭在姐姐手腕上,指尖还有寒气逸出。
陈默完成了线路连接,启动测试程序。控制台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行字:【能源模块缺失,系统无法自启】。
“没有备用电源。”他说。
苏红袖抬头:“火能转化器呢?”
“在东侧机房。”赵铁山第一次开口,声音像砂石摩擦,“我去看过。”
陈默站起身,走向东侧。门框歪斜,他用手推开,看到一台大型设备立在房间中央,外壳焦黑,散热管破裂。他伸手摸了摸输入口,残留的能量波动还在,但核心部件过载严重。
他回头:“谁去拿燃料罐?”
没人动。
他知道为什么。这种转化器一旦激活,能量输出极不稳定,现在林焱重伤,没人能控火。
他转身走进隔壁储物间,翻找一圈,在墙角找到一具干瘪的地行虫尸体。这是种低阶诡异生物,常在地下管道爬行,血液有短暂温控能力。
他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虫尸上。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可吸收源,是否使用血月共鸣?】
他点了确认。
牙齿刺入虫皮,吸力启动。一股温热液体流入喉咙。右眼视野瞬间清晰,皮肤表面浮起一层薄膜,像是隐形隔热层。
他回到机房,把手贴在转化器外壳上。热量传导进来,但他没退开。控温皮肤生效,能量流速被一点点拉平。他另一只手接入控制模块,手动调节压力阀。
咔的一声。
灯光亮了。
整个大厅的灯管闪烁几下,稳定下来。监控屏幕跳动,显示出建筑结构图——地下还有三层,其中b2层标着一个红点,位置未知。
“有地图了。”苏红袖走过来,看了一眼屏幕。
陈默没回应。他盯着那个红点,记下了坐标。
赵铁山仍守在门口,石躯已经和墙体融合大半,像一座人形堡垒。蒸汽循环不停,维持着警戒状态。
苏红袖回到控制台前,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主板插槽旁。符纸自动下沉,融入电路。她刚才刻的符纹再次亮起,这次更稳,护盾波频扩散开来,压制住图腾的低语。
就在符纸嵌入的瞬间,陈默右眼猛地一痛。银白色的齿轮纹在眼白一闪而过,持续不到一秒。他感到体内生命力被抽走一点,像是某种代价被抵消了。
他知道是镜返触发了。
没说话,也没解释。
他走到图腾所在的位置,蹲下身。地面的红纹复杂交错,中心凹陷处形状像钥匙孔。他从口袋里拿出工具,在外围的石板上刻字。
“勿信低语,莫启后门。”
字体是程序员常用的加密语法,只有车队成员能解。刻完最后一个笔画,他用掌心按了三秒,让铭文与地面能量产生共振。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
天快黑了。
他们轮流值守。陈默负责深夜班。其他人找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苏红袖靠墙坐着,唐刀横在腿上。赵铁山不动,像一尊雕像。双胞胎并排躺着,呼吸节奏慢慢同步。
陈默坐在控制台前,检查物资清单。医疗包打开,一层层翻。纱布、止血粉、注射器……翻到最后底层,他摸到一本硬壳册子。
拿出来一看,黑色封面,没有文字。
他翻开第一页。
纸上写着:“实验日志·第36次完美失控”。
字迹工整,墨色偏暗,像是很久以前写的。
他往下看。记录的内容很短——
“样本编号#17:双生火焰与寒冰异能体,成功实现融合领域。容器适配度85%,精神耐受临界值突破。建议下一阶段引入外部干扰变量。”
他心跳加快。
继续翻页。
夹层里有一张照片。背景正是这个大厅,时间似乎是多年前。中央站着一个人,穿白色实验服,手里拿着单片镜。脸很清楚。
是陈诡。
照片下面有一行手写备注:
“容器适配度87%,待第37次迭代。”
陈默盯着那行字,右手不自觉握紧账本。右眼血丝又开始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慢慢合上账本,塞进卫衣内袋。
抬头看四周。
苏红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赵铁山的蒸汽仍在缓慢释放。双胞胎安静躺着,林淼的手还搭在姐姐腕上。
他低头,手指在控制台表面轻轻敲击,像在计算什么。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图腾前,蹲下,用手摸了摸自己刻下的铭文。
字迹边缘微微发热。
他没动,就那样蹲着,背对着所有人。
血月的光从破损的天花板照进来,落在他右眼上,映出一道细长的红痕。
他的手指从铭文移开,缓缓握成拳。
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