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亮,街角便利店的灯还亮着。苏瑶站在货架前,将一颗纽扣放进儿童零食袋里,封好口,递给等在门口的外卖员。对方没多问,接过包裹转身骑上电动车,消失在晨雾中。
她没回头,径直往家走。
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大宝发来的语音,经过加密处理后声音有些发闷:“妈妈,他看了车库监控。”
苏瑶脚步没停,指节轻轻敲了两下屏幕,回了一句:“那就让他看。我们等结果。”
回到家时,五个孩子已经醒了。二宝正踮脚够冰箱上的牛奶盒,三宝一把抢过去倒进碗里;四宝坐在桌边折纸,五宝趴在他背上晃来晃去;大宝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信号追踪断了。”大宝抬头,“那个Ip地址注销了,应该是他们自己关的服务器。”
苏瑶脱下外套挂好:“没关系,东西已经送出去了。”
“真的能查出来吗?”五宝从四宝背后探出头,“就是爸爸有没有偷看我们的那种?”
“不是偷看。”四宝小声纠正,“是确认身份。”
“都一样。”五宝嘟嘴,“反正他是坏爸爸。”
三宝冷笑一声:“连我们在哪都找不到的人,也配叫爸爸?”
苏瑶走到桌边,伸手摸了摸五宝的头发,没说话。她知道孩子们心里有气,五年来她一个人扛下所有,可他们明明才是最该被保护的那个。
但她也知道,真相一旦揭开,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
——
厉氏集团顶楼,东侧办公室。
窗帘拉了一半,室内光线昏沉。厉霆琛站在投影屏前,手中捏着一枚拆开的纽扣,金属外壳已被取下,露出内部细小的摄像头模组。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画面:厨房里,苏瑶系着围裙炒菜,五宝站在小板凳上扒着灶台看;四宝端着水杯走过来,轻轻给她吹了吹热气;三宝在客厅教弟弟打拳,动作认真;大宝坐在角落调试设备,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母亲的方向。
镜头很稳,记录的是过去三小时内的家庭日常。
他的目光落在苏瑶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道浅痕,像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印记。他又看向画面角落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日期,其中一个是五年前的雨夜。
记忆猛地撞上来。
那天他在医院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护士说有个女人守了他三天三夜,最后背着包悄悄走了。他派人去找,只捡到半块碎玉佩。
而现在,这块玉佩的另一半,就在他抽屉里。
他按下暂停键,转头对身后站着的私人医生说:“立刻做dNA比对。”
“这不合规矩。”医生皱眉,“采集他人生物样本,尤其是通过隐蔽手段获取的,法律上无法作为正式证据使用。”
“我不需要法庭认可。”厉霆琛声音低,“我要的是答案。”
“可您确定要面对这个答案吗?如果真是您的孩子……接下来怎么办?她这些年独自抚养五个孩子,您却一无所知。她不想见您,是有原因的。”
厉霆琛没回应,只是把纽扣放进密封袋,递了过去。
“以家族遗传病筛查名义走流程,报告必须合法生成。”
医生迟疑片刻,最终接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一份盖着法医中心公章的报告送到了他桌上。
【亲子关系匹配度:99.99%】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缓缓划过纸面,最后拿起电话拨通安保部:“调取昨晚地下车库全部进出记录,重点排查是否有人靠近我的车。”
“另外,准备一份文件,关于孩子监护权变更的初步方案。”
电话挂断后,他站起身,将报告仔细折好,塞进口袋。然后拿起西装,走出办公室。
——
夜色渐深,苏瑶住处二楼的灯一直亮着。
大宝趴在窗缝边,手里握着改装过的监听器,耳机贴在耳边。三宝坐在门边,脚边放着滑板,随时可以冲出去。二宝抱着画本,眼睛盯着天花板;四宝低头抠手指,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五宝则跪在沙发上,下巴搁在窗台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他会来吗?”五宝突然问。
“来了也不能开门。”三宝立刻说。
“可纸飞机我已经写好了。”五宝委屈,“我还画了个笑脸。”
“你画的是哭脸。”二宝纠正。
“那是艺术表达!”五宝不服。
四宝悄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画: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跪在地上,举着白旗,头顶写着“坏爸爸认错”,旁边还有个小人牵着孩子的手,标注“妈妈和我们”。
“你要不要看看?”他小声问苏瑶。
苏瑶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她看着孩子们各自忙碌的样子,喉咙动了动,终于点了点头。
四宝立刻跑过去,把画塞进信封,又让五宝写下一句话:“想要妈妈就上来。”
“还要加一句!”五宝抢过笔,在背面飞快写下:“请自带拖鞋。”
他们把纸叠成飞机,五宝用力一掷,纸飞机穿过窗户缝隙,滑入夜色,打着旋儿落在楼下枯树旁。
树影下,厉霆琛正抬头望着那扇亮灯的窗。
他听见轻微的响动,低头看见脚边躺着一架彩色纸飞机。
弯腰捡起,展开。
灯光照着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还有那幅画。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吹过巷口,卷起一片落叶,擦过他的裤脚。
他抬起手,像是想敲窗,却又放下。
这时,二楼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一条缝。
五宝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冲他挥了挥手,嘴巴张开,似乎说了什么。
厉霆琛往前走了一步。
大宝迅速摘下耳机,手指按在报警装置上。
三宝抓起滑板,挪到门后。
苏瑶站在客厅中央,没有靠近窗边,也没有关灯。
楼下,厉霆琛从怀里取出那份dNA报告,举了起来。
纸张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五宝忽然缩回头,噔噔跑回沙发,抱起自己的小熊。
四宝躲在窗帘后面偷看。
二宝憋着笑,捂住了嘴。
厉霆琛仰头望着那扇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楼上窗户再次推开。
一只小手伸出来,向下挥了挥。
紧接着,另一架纸飞机飞了出来,旋转着落下,正好砸在他的肩上。
他低头捡起,打开。
上面画了个穿拖鞋的火柴人,脚下写着一行字:
“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