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师门的路上,李屿风一直攥着那枚铜钱。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上面,方孔里的碎片影子随着颠簸轻轻晃动,那丝极细的黑线像有生命般,已经悄悄爬过了三分之一。
“你这铜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墨尘凑过来,指着铜钱边缘突然冒出的细密纹路,“刚才在游乐园还没这些道道呢,看着跟我家腌咸菜的坛子底似的。”
凌霜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别胡说,这是符文觉醒的迹象。”她指尖轻轻拂过铜钱,“你看这些纹路,纵横交错却不杂乱,像是在勾勒某种阵法。”
玄机子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眉头微蹙:“确实不一般。寻常法器觉醒只会发光发热,哪会生出这么多活灵活现的纹路?屿风,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李屿风摇摇头,刚想说“没事”,突然觉得掌心一阵刺痛——铜钱像是长在了皮肤上,那些新冒的纹路竟渗出淡金色的光,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他想甩开,却发现手臂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在皮肤上织成一张网,最后汇聚在眉心,形成一个淡淡的铜钱印记。
“师父!”他忍不住低呼一声,脑海里突然涌入无数画面:穿着古装的人在城楼上升起一面“守”字旗,戴着同款铜钱的老者在祭坛上念咒,还有无数次时空裂隙出现又闭合的瞬间,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人握着类似的铜钱,站在裂隙前,像一根定海神针。
“这是……守门人的记忆?”玄机子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在路边划出一道长长的痕。他转身盯着李屿风眉心的印记,语气里满是震惊,“传说守门人一脉会把历代的记忆封在信物里,只有真正的继承者觉醒时才能看到!你奶奶当年说你有守门人的潜质,果然没说错!”
墨尘看得眼睛发直:“那是不是意味着……屿风现在能像那些古装人一样,挥挥手就把时空裂隙关上?”
“哪有那么容易。”凌霜白了他一眼,“记忆里肯定藏着对应的秘术,得慢慢领悟才行。”
话音刚落,李屿风突然站起身,动作僵硬地走到路边的大树旁。他右手握着铜钱,左手食指在空气中虚画,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竟浮现出与铜钱纹路一致的阵法,淡金色的光将周围的落叶都卷了起来。
“这是……‘定界咒’?”玄机子喃喃道,“守门人最基础也最核心的秘术,能暂时稳定空间波动。没想到你一觉醒就会这个。”
李屿风自己也有些发懵,刚才那些记忆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身体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他试着让阵法消失,心念一动,地面的金光果然迅速褪去,只留下几片被烤得微微发焦的落叶。
“感觉怎么样?”凌霜递给他一瓶水,“有没有觉得头胀?”
“还好,就是脑子里像多了个图书馆。”李屿风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刚才看到有个画面,说‘守门人者,需以自身为界,引天地正气封裂隙,若心有杂念,则术法反噬’。”
“那你可得当心了。”墨尘突然正经起来,“你现在心里最在意啥?别到时候用秘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鸡腿,结果把裂隙封成了鸡腿形状。”
这话逗得凌霜“噗嗤”笑了出来,玄机子也无奈摇头:“他说的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守门人秘术最讲究心境,你刚才用‘定界咒’时心无旁骛,所以才那么顺利。”
李屿风低头看向铜钱,方孔里的黑线似乎又长了些。他突然想起赵山河说的“时空乱流”,还有记忆里那些因裂隙扩大而流离失所的人影,握着铜钱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记忆里说,守门人有个信物叫‘界尺’,能放大秘术的效果。咱们师门的藏经阁里,是不是有个类似尺子的古物?”
玄机子眼睛一亮:“你说的是那把刻着‘天地玄黄’的青铜尺?我一直以为是个普通的镇纸,难道那就是‘界尺’?”
“很有可能。”李屿风的指尖划过铜钱上的纹路,“记忆里的界尺,就长这样。”
车子重新启动,朝着师门驶去。李屿风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心里既有掌握新能力的兴奋,也有对未知的忐忑。铜钱里的记忆还在不断涌现,像是在为三天后的钟楼之约做准备。
他不知道的是,眉心的铜钱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而那枚铜钱的方孔深处,黑线已经爬过了一半,正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稀薄的煞气。一场关于守门人传承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到了师门,藏经阁的门虚掩着。李屿风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古籍上的青铜尺——长约三尺,表面刻满了与铜钱纹路呼应的符文,尺尾确实刻着“天地玄黄”四个字。
他走过去,刚要拿起界尺,铜钱突然发烫,方孔里的黑线猛地窜出,缠向青铜尺!与此同时,界尺也发出一阵嗡鸣,表面浮现出红光,与黑线缠斗起来。
“怎么回事?”墨尘刚要上前,就被玄机子拉住。
“别碰!这是煞气在跟法器较劲!”玄机子盯着缠斗的两者,“屿风,用你刚才的‘定界咒’,稳住界尺!”
李屿风立刻在地面画出阵法,金光将青铜尺和铜钱都笼罩其中。黑线像是怕了这光芒,迅速缩回铜钱里,而界尺的红光也渐渐平息,变得温顺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界尺,入手冰凉,与铜钱的暖意形成奇妙的呼应。当两者接触的瞬间,无数更细致的秘术知识涌入脑海:“封界阵”“移界术”“破妄眼”……比刚才觉醒时的记忆清晰百倍。
“看来这确实是界尺。”玄机子松了口气,“有了它,你的‘定界咒’至少能多撑半个时辰。”
李屿风试着用界尺配合“定界咒”,这次地面浮现的阵法比刚才大了三倍,金光也更盛,连藏经阁里悬挂的古钟都被震得“铛”响了一声。
“好家伙,这威力可以啊!”墨尘凑过来,伸手想摸摸界尺,“给我也试试呗,说不定我一用就能悟出个‘发财咒’……”
“别闹。”凌霜把他拽到一边,“让屿风好好熟悉下,三天后的事才是关键。”
李屿风放下界尺,发现铜钱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但方孔里的黑线已经爬到了正中央。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这黑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铜钱里?
玄机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拿起铜钱仔细端详:“这像是‘蚀界煞’,专门侵蚀空间类的法器。赵山河的碎片里,恐怕早就被种下了这个。”
“那会影响我用秘术吗?”
“短期应该不会,但如果黑线爬满整个方孔……”玄机子顿了顿,“记忆里有没有关于‘蚀界煞’的记载?”
李屿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索。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神色凝重:“有是有,但只有一句——‘蚀界煞者,生于贪念,若欲除之,需以至纯之心引天雷淬炼’。”
“引天雷?”墨尘咋舌,“这玩意儿可比请雷公电母来打麻将还难吧?”
“也不一定是真的天雷。”凌霜若有所思,“或许是某种蕴含雷电之力的法器?咱们师门的‘雷纹镜’,不就有这效果吗?”
事情似乎有了方向,却又冒出新的问题。李屿风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界尺。铜钱里的记忆还在不断流淌,守门人的责任与使命,像一座山压在他心头。
他突然想起赵山河的话,三天后第一缕阳光被吞噬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必须在那之前掌握更厉害的秘术?
界尺上的“天地玄黄”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催促。李屿风深吸一口气,翻开了藏经阁里关于空间术法的古籍——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在他专注研究的时候,铜钱方孔里的黑线,已经悄悄越过了中央,朝着另一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