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小村子只有十来户人家,土坯房低矮破败,村民们看到三个陌生面孔,尤其是带着明显城里人气质和军用装备的胡八一王胖子,都显得既好奇又警惕。幸好胡八一经验丰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介绍信(当然是假的,但做得足以乱真),声称是省里地质勘探队的,来考察山体结构,这才勉强被一个胆大的村长安排进了一间废弃的看山人的小屋过夜。
小屋四面漏风,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村民送来了些热水和烤土豆,眼神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尤其是当胡八一向他们打听野人沟的情况时,村民们更是讳莫如深,只含糊地说沟里有吃人的野人和不干净的东西,几十年前还有人进去采药失踪,之后就再没人敢深入了。
“不干净的东西……”王胖子啃着烤土豆,嘟囔道,“我看就是那些变异的山魈!好家伙,爪子比刀子还快!”
胡八一却想的更深:“恐怕没那么简单。山魈虽然凶,但还不至于让整个村子的人几十年不敢进山。九歌白天望气看到的煞气,还有那被改动的风水,才是根源。”
张九歌默默点头,小口吃着土豆。他一直在回想白天望气看到的景象,那混乱扭曲的龙脉之气,以及深处那丝古老诡异的波动,都让他心神不宁。这野人沟,就像一颗毒瘤,在不断侵蚀着周边的地气。
一夜无话,但三人都睡得不安稳。山风呼啸,偶尔夹杂着远处山林中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阴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收拾行装,在村民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向着野人沟进发。越靠近沟口,植被越发稀疏怪异,树木扭曲,岩石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黑褐色,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腐朽混合的气味。
终于,他们站在了野人沟的入口处。两座狰狞的黑色山崖如同巨兽的獠牙,相对而立,中间是一条狭窄、深邃、光线难以透入的裂缝,那就是野人沟。沟内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但那雾气却给人一种粘稠、污浊的感觉。
“好家伙,这地方,还没进去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王胖子紧了紧衣领,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胡八一脸色凝重,从随身挎包里郑重地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打开后,是一个古旧的罗盘。罗盘指针微微颤动着,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
“我要分金定穴了。”胡八一沉声道,他走到一处相对开阔平整的地方,将罗盘平端在手,目光如电,开始对照周围的山形水势,口中念念有词,正是《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口诀。
张九歌站在他身旁,没有打扰,而是再次全力催动望气之术。透过古镜,他看到胡八一身上散发出一股微弱但精纯的“气场”,与手中的罗盘产生共鸣,试图融入周围的山川地气之中。然而,此地气息太过混乱凶煞,胡八一的气场如同小舟行于惊涛骇浪,罗盘指针摇摆不定,难以精准定位。
胡八一眉头越皱越紧,额角渗出了汗珠。他不断调整方位,推算口诀,但罗盘指针始终无法稳定指向一个明确的“穴眼”。
“奇怪……这地方的风水完全乱了套!”胡八一 frustration 地说道,“龙脉走势被强行扭转,生气不聚,死气盘踞。按常理,根本不可能有吉穴存在!难道那金代墓不讲究风水?”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着急:“老胡,行不行啊?要不咱们随便找个顺眼的地方挖挖看?”
“胡来!”胡八一斥道,“墓穴入口若找不到正位,轻则白费力气,重则触发机关,死无葬身之地!”
张九歌凝神观察了片刻,缓缓开口:“胡大哥,此地风水并非天然如此,是被人为破坏。但破坏之人,手段极高,并非一味摧毁,而是……偷梁换柱,将原本的吉穴气脉,引导向了另一个地方,或者说,镇压向了更深层。你看那罗盘指针,虽摇摆不定,但是否隐隐偏向东南巽位,且时有下沉之象?”
胡八一一怔,仔细看向罗盘。经张九歌提醒,他发现果然如此!指针在混乱的摆动中,确实有一个微弱的趋势指向东南,并且偶尔会向下猛地一沉!
“巽位属风,主流通,下沉……意味着气脉被引向了地下!”胡八一脑中灵光一闪,“九歌,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墓穴入口,并非在表面龙脉结穴之处,而是被那改动风水之人,利用残存的气脉,隐藏在了地下某个通道的节点上?”
“正是!”张九歌点头,指着野人沟深处,“根据煞气汇聚的源头和那丝被引导的残存生气判断,真正的入口,恐怕不在沟口,而是在这野人沟深处,靠近煞气核心的某个岩壁之下!那里看似绝地,但因残存气脉被强行压入地下流转,反而可能形成一道暗门!这叫‘绝处藏生’,是一种极其高明也极其凶险的墓葬布局,非大能力者不敢用,往往意味着墓主有惊天秘密或极度恐惧被盗掘!”
胡八一闻言,茅塞顿开,对张九歌的佩服之情更甚!这番见解,完全超出了他那半本秘术的范畴,直指风水布局的核心奥秘!他再次看向野人沟深处,结合张九歌的指点,重新审视山形地势,果然发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微迹象!
“我明白了!”胡八一精神大振,“九歌,多亏你指点迷津!否则我按常理寻找,找到死也找不到入口!胖子,收拾东西,我们进沟!入口就在里面!”
王胖子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见胡八一恢复了信心,也高兴起来:“得令!就知道你俩凑一块,准没错!”
三人不再犹豫,点燃了准备好的火把(沟内雾气弥漫,光线昏暗),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野人沟。
沟内比外面更加阴冷潮湿,脚下的碎石和淤泥让人步履维艰。两侧的岩壁陡峭湿滑,布满了深色的苔藓。那白色的雾气缠绕在身边,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味,让人头晕恶心。火把的光芒在浓雾中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四周一片死寂,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张九歌一边走,一边持续运转望气术,引导方向。他指着煞气最浓郁、但其中又隐约有一丝极微弱“生路”波动的区域。“往那边走,注意岩壁,入口应该就在附近,可能被藤蔓或者碎石掩盖了。”
胡八一根据张九歌的指引,结合罗盘最终的微弱感应,在布满裂缝和凸起的岩壁上仔细搜寻。王胖子则负责用工兵铲清理可疑区域的藤蔓和浮土。
搜寻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王胖子快要失去耐心时,胡八一突然在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前停下。这里的岩壁颜色略深,用手触摸,感觉比其他地方更加冰凉。
“九歌,你看这里?”胡八一喊道。
张九歌快步上前,凝神望去。只见此处的“气”异常复杂,浓重的煞气如同潮水般涌动,但在岩壁底部,却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如同溪流般渗入岩壁之后!这气流带着一丝残存的、被扭曲的生机!
“就是这里!”张九歌肯定地说,“煞气最浓,但生机暗藏,符合‘绝处藏生’的特征!入口肯定在这片岩壁后面!”
胡八一大喜,和王胖子一起用工兵铲和钢钎小心翼翼地撬动岩壁上的石块。果然,几块看似巨大的岩石其实是松动的,被撬开后,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千年尘土和霉变气息的风从洞内吹出,让人汗毛倒竖!
墓道入口,找到了!
然而,就在洞口显露的瞬间,张九歌胸口的古镜猛地一热,一股强烈的预警感传来!他透过洞口望向里面,只见墓道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弥漫着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黑色煞气,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猩红的光芒,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小心!里面煞气极重!恐怕有极其凶险的东西守着呢!”张九歌脸色凝重地提醒道。
胡八一和王胖子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脸上的喜悦被谨慎取代。胡八一深吸一口气,将步枪端在手中,沉声道:“既然找到了门,就没有不进的道理!胖子,九歌,跟紧我,我们……初探墓道!”
幽深黑暗的洞口,如同巨兽的喉咙,等待着吞噬一切闯入者。真正的冒险,此刻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