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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的巨钳在万米深渊之下轰然合拢!

前方,通道出口之外,冰冷的海水折射着深潜器自身探照灯那微弱的光芒,然而这光芒所映照出的,并非生的希望,而是令人血液冻结的绝望画卷——无数条粗壮、粘滑、布满吸盘和獠牙口器的暗紫色触须,如同地狱深渊中疯狂滋生的魔藤,正从上方海沟崖壁的每一个裂隙、每一个孔洞中喷涌而出!它们相互缠绕、蠕动、拍打着海水,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扭曲精神污染的“活体瀑布”,正以毁灭一切的姿态,朝着通道出口的方向,朝着刚刚探出“头颅”的“深渊漫步者”号,疯狂倾泻而下!触须洪流所过之处,连坚硬的海底岩石都在被腐蚀、溶解!

后方,通道之内,毁灭的冲击波如同愤怒的深海巨兽,裹挟着被碾碎的岩石粉末和遗迹金属碎屑,形成一道浑浊、致命的激流,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沿着狭窄的通道狠狠撞来!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的恐怖呻吟!尾部装甲在之前的塌方和此刻的挤压中,破损处发出刺眼的电弧火花!

深潜器被死死夹在中间!如同巨兽齿缝间的一块血肉!

“全功率!冲出去!!”军洛的嘶吼声在主控舱的金属风暴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迸出的血沫!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触须洪流,以及后方屏幕上那代表着毁灭冲击波即将抵达的、刺眼的红色标记!没有选择,只有向前,撞出一条血路!

“引擎过载!!!”赵航的咆哮混杂着引擎核心瞬间突破极限阈值发出的尖啸!他双目赤红,几乎将控制杆生生掰断!“深渊漫步者”号尾部仅存的主推进器喷射口瞬间喷涌出炽烈到近乎白色的离子洪流!狂暴的推力让沉重的船体如同被巨锤砸出的炮弹,猛地向前一窜!

轰隆——!!!

几乎在船体加速前冲的同时,后方那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撞上了深潜器的尾部!

“咣——!!!”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星球内核碎裂的巨响!整个船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向上抛起,随即又狠狠砸落!主控舱内所有未被固定的物体瞬间化作致命的弹片!仪器台火花狂喷!数个屏幕瞬间爆裂!应急照明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将舱内众人惊恐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

“尾部…尾部结构完整性…红色警报!c7、c8舱段…完全损毁!进水警报!!”赵航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口鼻渗血,双手却如同焊死在操纵杆上,凭借着近乎本能的顶尖驾驶技术,在船体失控翻滚的瞬间,强行稳住姿态,将引擎最后一丝推力压榨出来,推动着伤痕累累的巨兽,朝着那近在咫尺却又如同天堑的触须洪流撞去!

“呃啊啊!”鸿宇在剧烈的撞击和翻滚中被狠狠甩飞,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鲜血瞬间模糊了视线。但他怀中,那个存储着原始基因数据的特制金属箱,却被他以近乎扭曲的姿势死死护在胸前,如同护住自己仅存的心脏!

“鸿宇!”刘颖尖叫着,在剧烈的颠簸中试图抓住他,自己却被惯性狠狠掼在控制台边缘,肋骨传来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她顾不上疼痛,目光死死锁定在面前一块还未完全碎裂的屏幕上——那里,代表着原始基因数据接收完成的绿色进度条,正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数据…还在!

“深渊漫步者”号带着尾部喷涌的碎片和泄露的冷却液,如同浴血的狂鲨,一头撞进了那片由无数蠕动触须构成的、粘稠腥臭的死亡之幕!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和撕裂声密集响起!深潜器厚重的合金装甲与那些坚韧粘滑的触须猛烈摩擦、碰撞!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最前方的数十条触须撞得粉碎,紫黑色的腥臭体液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在观察窗上,瞬间糊满了粘稠的污秽!船体剧烈震颤,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速度骤降!

更多的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缠绕上来!它们吸附在船体装甲表面,前端尖锐的口器如同电钻般高速旋转,疯狂啃噬着金属!刺耳的刮擦声和金属撕裂声透过厚重的船体传入舱内,如同恶魔的磨牙!观察窗外,瞬间被无数蠕动的、流淌着粘液的暗紫色肉壁所覆盖,光线被彻底隔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船体被无数巨力撕扯、拖拽的恐怖触感!

“护盾发生器失效!装甲…被腐蚀穿透!b4区…失压!”赵航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屏幕上代表船体结构的示意图,尾部区域已经是一片刺眼的血红,代表外部装甲完整性的曲线正断崖式下跌!

“开火!所有防御武器!给我烧开一条路!”军洛扑到武器控制台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被触须遮蔽的黑暗,手指在虚拟控制屏上疯狂操作!

嗤——!嗤——!

深潜器两侧和腹部,数排高压等离子切割刃瞬间弹出!炽白的高温电弧在粘稠的黑暗中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黄油!

滋滋滋——!!!

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仿佛能穿透船体弥漫进来!缠绕在切割刃附近的触须瞬间被高温碳化、切断!紫黑色的浓烟伴随着被烧焦的触须碎片弥漫开来!同时,船体前端的数门高能脉冲炮也发出低沉的嗡鸣,短促而狂暴的能量光束如同手术刀,在密集的触须丛中硬生生犁开几道短暂的通路,露出外面翻滚的浑浊海水和更远处更多汹涌扑来的触须!

然而,这点空隙转瞬即逝!切断的触须伤口处,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更多的触须从四面八方填补上来!深潜器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深的束缚!引擎在过载和外部巨大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速度几乎停滞!时间,在以秒计算地飞速流逝!后方的海沟遗迹方向,那毁灭性的能量乱流虽然被崩塌的通道暂时阻挡,但整个海沟都在剧烈震动,更庞大的、由“织暗者”本体驱动的吞噬者洪流,正撕裂万米深的水层,即将降临!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与窒息般的绝望中——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纯净而磅礴的蓝色光晕,毫无征兆地从深潜器内部爆发开来!这光芒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光,它穿透了厚重的合金船体,无视了外面粘稠的触须肉壁,如同深海中升起的明月清辉,瞬间照亮了方圆数百米的海域!

光芒的源头,是训流长老!

他依旧保持着将骨杖刺向观察窗的姿势,但整个人却如同燃烧殆尽的火炬,皮肤下的蓝色辉光炽烈到刺眼,却又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他周身覆盖的鳞片,正大片大片地变得灰白、干枯、碎裂、剥落,露出下面迅速碳化的皮肤!生命的气息正以恐怖的速度从他身上流逝!

“祖灵…归寂…海灵…不息…”长老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古老苍茫的韵律。他紧握的珊瑚骨杖顶端的珍珠,此刻不再是蓝白交融,而是化作了一团纯粹的、燃烧着的深蓝灵魂之火!

随着他最后的呓语,那穿透船体、照亮深海的蓝色光晕猛地向内一收,随即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水母触须般的光丝,精准地刺入了缠绕在深潜器船体上、以及正疯狂涌来的无数吞噬者触须之中!

奇迹发生了!

凡是被这深蓝光丝触及的吞噬者触须,其表面疯狂蠕动的吸盘和啃噬装甲的口器,动作瞬间凝滞!那充满怨毒与饥饿的暗紫色泽,如同被漂白般迅速褪去!粘稠的体液变得清澈!那些狰狞的獠牙口器,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软化、消失!更惊人的是,这些触须内部原本狂暴混乱、充满污染的精神波动,如同被投入了净水,瞬间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茫然!

短短数秒之间,缠绕在“深渊漫步者”号船体上的、以及前方通道口附近的大量触须,其形态和精神本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们不再是狰狞的杀戮兵器,而变成了…一种巨大、温顺、半透明、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如同深海巨藻般的生物!它们依旧缠绕着船体,但那力量不再是撕扯和啃噬,反而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依恋的拥抱!

深潜器的压力骤然减轻!

“这…这是…”刘颖看着窗外那匪夷所思的景象,泪水汹涌而出,她明白,这是长老用最后的生命之火,点燃了纳迦血脉中最本源的海灵之力,对同源却扭曲的吞噬者进行了短暂的…“净化”或者说…“返祖”!

“就是现在!冲出去!!”军洛的吼声如同惊雷!他看到了前方那片被短暂“净化”出的、相对稀疏的通道!

赵航反应快到极致!在船体压力减轻的瞬间,他将引擎最后残存的动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深渊漫步者”号尾部喷射出最后的、带着浓烟的离子流,沉重的躯体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困兽,猛地向前一挣!

噗嗤!噗嗤!

那些被净化的、变得温顺的巨大“海藻”被船体强行撕裂、断开!深潜器带着满身的粘液和断裂的蓝色“海藻”碎片,终于彻底冲出了那条狭窄的死亡通道,重新回到了相对开阔的海沟水域之中!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众人,瞬间如坠冰窟!

通道之外,并非畅通无阻的归途,而是……一片沸腾的血肉地狱!

整个海沟,目光所及之处,已被彻底淹没!

上方,是如同厚重乌云般沉沉压下的、由亿万条触须、扭曲肢体、流涎巨口、复眼组成的吞噬者“天花板”!它们层层叠叠,相互挤压,发出令人疯狂的窸窣摩擦声和无声的精神尖啸!下方,是同样翻涌蠕动的、由各种形态的吞噬者活动体构成的“血肉大地”!而前后左右,视线所及,只有无穷无尽、疯狂涌动、朝着遗迹方向、朝着他们这艘孤舟挤压而来的、由各种奇形怪状深海巨兽被污染异化而成的吞噬者先锋军!

它们形态各异:有庞大如山岳、覆盖着厚重骨甲和无数鞭毛触手的深海巨兽;有如同放大了亿万倍的、长满獠牙和复眼的深海蠕虫集群;有由无数小型鱼群聚合而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庞大阴影;甚至还有扭曲的、保留着部分战舰轮廓、却覆盖着生物组织、伸出炮管般口器的金属与血肉混合体!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双眼中燃烧的、纯粹的、毁灭一切的赤红光芒!以及那汇聚在一起,如同实质海啸般拍打而来的、足以让钢铁融化的滔天恶意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深渊漫步者”号,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彻底淹没在这片由纯粹恶意和扭曲血肉构成的、沸腾的深渊之海中!探照灯光束在如此浓稠的黑暗中,只能勉强照亮船体周围不到十米的区域,所见之处,全是蠕动、撕咬、挤压的怪物!

“吼——!!!”

一声比之前在遗迹中更加恐怖、更加宏大、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咆哮,如同亿万颗精神核弹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引爆!这咆哮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这包围他们的、每一寸血肉和海水!这是“织暗者”的意志!是它驾驭着这毁灭洪流发出的、碾碎一切障碍的终极命令!

噗!噗!

深潜器外部装甲瞬间传来密集的撞击声!无数体型较小、但速度极快的吞噬者如同自杀炸弹般狠狠撞在船体上,炸开一团团腐蚀性的粘液和骨刺!船体剧烈摇晃!更多的巨型触须和骨刃从黑暗深处探出,狠狠抽打、切割在早已伤痕累累的装甲上!刺耳的警报声在主控舱内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护盾…完全失效!外部装甲…多处穿透!进水点…超过五个!引擎…输出功率…持续下降!”赵航的声音嘶哑绝望,他面前的屏幕上,代表船体状态的示意图几乎完全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象征毁灭的红色光点如同瘟疫般蔓延!每一次剧烈的撞击都让船体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武器系统…过热…能量不足!”军洛一拳砸在武器控制台上,看着屏幕上代表脉冲炮和切割刃能量储备的指示条飞速见底。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兽潮,深潜器上这点火力,如同杯水车薪!

“通讯…还是…一片死寂!”刘颖徒劳地拍打着通讯面板,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彻底失联了,被隔绝在这万米之下的血肉地狱之中。

鸿宇挣扎着,用染血的手臂撑起身体,将那个视若生命的基因数据箱紧紧抱在怀里,背靠着冰冷的舱壁。他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脸颊,视线模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肋骨的剧痛,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主控舱中央那块最大的、显示着船体外部实时影像的屏幕——虽然大部分区域被蠕动的血肉覆盖,但偶尔被探照灯扫过的缝隙里,映照出的,是更加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蠕动。

“我们…出不去了…”鸿宇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闭嘴!”军洛猛地回头,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凶狠、暴戾,却又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还没到咽气的时候!”他一把扯掉身上碍事的战术背心,露出精壮的上身,肌肉虬结,汗水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迹流淌下来。他扑到赵航旁边的副驾驶位,双手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强行接入深潜器的姿态控制系统。

“赵航!听我口令!”军洛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放弃直线突围!不可能!利用海沟地形!向下!贴着崖壁!利用它们的体积和混乱!制造碰撞!”

“向下?!”赵航瞬间明白了军洛那近乎疯狂的意图!下方是更加深邃的海沟,压力更大,但同样,那些庞大臃肿的吞噬者巨兽在狭窄陡峭的崖壁附近,行动会受到极大限制!

“引擎剩余推力!矢量喷口!听我指令!左满舵!全速俯冲!!”军洛嘶吼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屏幕上那翻滚的兽群和下方陡峭的崖壁阴影!

赵航没有任何犹豫!在死亡面前,任何疯狂的战术都值得一试!他猛地一推操控杆!“深渊漫步者”号尾部残存的矢量喷口爆发出最后的嘶鸣,推动船体猛地向左倾斜,同时头部狠狠向下扎去!

轰隆!

船体擦着一头小山般庞大、覆盖着厚重骨甲的吞噬巨兽的边缘狠狠掠过!巨大的冲击力让深潜器剧烈翻滚,但也让那头巨兽笨拙的身体狠狠撞在了旁边另一头如同巨型蠕虫般的吞噬者身上!两头巨兽发出无声的嘶吼(精神冲击却如同重锤砸在众人脑海),瞬间纠缠撕咬在一起,搅乱了周围一片区域!

“就是现在!右舵!规避上方触须!从它们撕咬的空隙钻过去!”军洛的指令快如闪电,他仿佛化身成了深潜器本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预判着混乱兽潮的缝隙!

赵航的驾驶技术发挥到了极致!深潜器在军洛的指令下,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无数挥舞的触须、拍打的巨螯、撕咬的巨口之间疯狂穿梭、翻滚、急转!每一次惊险到毫厘的擦身而过,都伴随着船体装甲被刮擦、撕裂的刺耳噪音和内部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体外部加装的设备、传感器、天线,如同脆弱的装饰品般不断被剥离、粉碎!

“后方!骨刃!”刘颖尖叫着指向后方屏幕!一道如同巨型战舰龙骨般、边缘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骨刃,正从一头形似放大版琵琶鱼的吞噬者口中射出,带着撕裂水层的尖啸,直刺深潜器尾部!

“引擎!紧急偏转!”军洛瞳孔骤缩!

赵航的反应快到了人类极限!他猛地拉动一个红色紧急手柄!深潜器尾部仅存的一个矢量喷口瞬间爆发出不正常的炽白光芒!船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横移了数米!

嗤啦——!!!

巨大的骨刃几乎是贴着深潜器的尾部装甲掠过!锋利的刃尖在装甲上犁开一道深达半米的恐怖豁口!火星混合着泄露的冷却液和液压油狂喷而出!船体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打着旋向前冲去!

“尾部…方向舵…完全失效!”赵航看着失控的警报,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用姿态引擎和头部矢量喷口硬撑!”军洛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失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零件。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雷达,疯狂扫描着前方混乱的战场。“鸿宇!数据箱!抱紧!刘颖!固定好自己!大的要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军洛的话,前方翻滚的兽潮突然向两侧分开!并非畏惧,而是为某个更加恐怖的存在让开道路!

一个巨大的、如同深渊巨眼般的暗红色能量漩涡,在前方的海水中凭空生成!漩涡中心,深邃得如同连接着地狱,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瞬间攫住了伤痕累累的深潜器!同时,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空间扭曲感的暗红色能量束,如同来自深渊的审判之矛,从那漩涡中密密麻麻地攒射而出!封锁了深潜器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织暗者’的攻击!”刘颖失声尖叫,那熟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压迫感,正是来自遗迹中那个恐怖的核心意志!它亲自出手了!

“冲不过去!我们会被撕碎!”赵航看着屏幕上那代表毁灭的能量束轨迹模拟,脸色惨白。

“不冲!”军洛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指向屏幕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两头正在撕咬的巨型吞噬者身后,一处陡峭海沟崖壁向内凹陷形成的、如同巨大裂缝般的阴影区域!“看到那个裂缝了吗?!冲进去!”

“裂缝?那后面是死路!”赵航难以置信。

“听我的!全速!目标裂缝!把所有能量转移到头部护盾!硬扛!”军洛的吼声不容置疑!

没有时间思考!赵航一咬牙,将引擎最后的、可能随时爆炸的能量,连同深潜器仅存的护盾生成器的全部功率,瞬间集中到船体头部!一层极其稀薄、明灭不定的能量护盾在船首前方勉强撑开!

“深渊漫步者”号如同扑火的飞蛾,放弃了所有闪避,引擎发出濒死的哀鸣,朝着那道狭窄的崖壁裂缝,迎着那攒射而来的、足以洞穿战舰的暗红色能量束洪流,决绝地撞了过去!

嗤!嗤!嗤!

数道暗红色的能量束狠狠撞在船首那薄弱的护盾上!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能量束余势不减,狠狠贯穿了深潜器的头部装甲!剧烈的爆炸从船头传来!整个主控舱猛地向前一栽!火光和浓烟瞬间弥漫!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结构崩塌声如同死神的丧钟!

“呃啊!”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向前方!军洛和赵航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口喷鲜血!刘颖和鸿宇再次被甩飞,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

深潜器在爆炸的冲击下彻底失控,打着旋,带着熊熊燃烧的船首和滚滚浓烟,如同被击落的陨石,一头撞进了那道狭窄的、布满了尖锐岩石的崖壁裂缝之中!

轰!哗啦啦!

剧烈的撞击!船体与坚硬岩石的摩擦声、断裂声震耳欲聋!深潜器庞大的身躯被强行卡死在裂缝深处,船体发出令人绝望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呻吟和断裂声!前进的动能被彻底耗尽,船体在裂缝中剧烈震颤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

主控舱内,一片狼藉。浓烟弥漫,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应急照明在爆炸中受损,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几处闪烁的火花和仪器残骸上的指示灯提供着微弱的光芒。刺耳的、代表船体结构即将解体的最高级别警报声凄厉地鸣叫着,如同为这艘功勋卓着的深潜器敲响最后的丧钟。

裂缝之外,那由“织暗者”驱动的暗红色能量漩涡缓缓旋转着,似乎对这只落入陷阱的“虫子”失去了兴趣。更多的吞噬者洪流无视了这处小小的缝隙,继续朝着遗迹的方向疯狂涌去。但仍有不少中小型的、形态怪异的吞噬者,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开始朝着裂缝入口聚集,它们尖锐的爪牙摩擦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贪婪的目光穿透浑浊的海水,锁定了卡在裂缝深处、冒着浓烟和火光的深潜器残骸。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主控舱。只有警报声、船体金属冷却的噼啪声、以及裂缝外那些怪物靠近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军洛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艰难地解开安全带。他半边身子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麻木,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高能粒子手枪,踉跄地站起,背靠着严重变形的舱壁,枪口死死对准了主控舱通往后方通道、随时可能被外部怪物破开的合金舱门。他的眼神依旧凶狠,如同困兽,但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光芒,正在浓重的绝望和剧痛中,缓缓熄灭。

赵航趴在控制台上,一动不动,身下蔓延开一滩暗红的血迹。他的双手依旧死死抓着早已失效的操控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

刘颖蜷缩在角落,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嘴里满是血腥味。她的一条腿被变形的金属支架压住,动弹不得。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烟灰,无声地流淌。她看着前方屏幕——虽然大部分碎裂,但仅存的一块上,显示着船体外部影像:深潜器被死死卡在布满尖锐岩石的裂缝中,船首严重损毁,浓烟滚滚,裂缝入口处,几只如同放大版深海蜘蛛、长满复眼和尖锐节肢的吞噬者,正试探性地将锋利的爪子伸了进来,刮擦着船体装甲,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完了…一切都完了…长老用生命换来的数据…人类的希望…就要葬送在这万米深渊的岩石坟墓里了…

“咳…咳咳…”鸿宇虚弱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距离刘颖不远。那个特制的金属数据箱,依旧被他死死抱在怀里,箱体上沾满了他的血迹。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看向刘颖,又看向不远处如同浴血战神般持枪警戒、却掩不住颓势的军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染血的双手上,落在了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箱上。

箱体冰冷的触感,混合着血液的温热,传递到他的掌心。一种奇异的感觉,并非来自外界的剧痛或精神污染,而是源自他自身血液深处、源自他怀中那个箱子内部存储的、那来自星辰源头的原始基因密码…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共振?

鸿宇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一个如同闪电般划破绝望迷雾的、近乎荒诞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可能性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军…军洛…”鸿宇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偏执的急切,“枪…给我…你的枪!”

军洛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你他妈想干什么?!”在这种绝境下,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意味着崩溃或更糟。

“不是…自杀…”鸿宇艰难地喘息着,试图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他那疯狂的想法,他指向怀里的金属箱,又指了指自己,“数据…箱子…特殊合金…内部…有…生物活性…隔离层…但…我的血…沾上去了…”他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亮得吓人,“我感觉到了…共振…箱子里的东西…和我…和外面那些怪物…同源!但…更‘高’!它们…怕它!”

鸿宇的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刘颖几乎被绝望冻结的思维!她猛地想起了什么,镜片后失神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光芒!

“源初压制!!”刘颖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而尖锐,“鸿宇说得对!训流长老能短暂净化它们,靠的是同源但更高阶的血脉压制!这原始基因…就是所有吞噬者的‘始祖’!是它们混乱基因图谱的‘锚点’!理论上…它对所有衍生体…拥有绝对的…位阶压制!就像…就像蚁后对工蚁!”

她挣扎着,不顾腿部的剧痛,指向鸿宇怀里的箱子:“鸿宇的血…沾在了箱子的生物隔离层上…虽然极其微弱…但可能…可能让箱子里的‘源初气息’…泄露了一丝!鸿宇离得最近…他感知到了那种…同源但更高维度的‘共振’和‘威慑’!外面的怪物…它们不敢直接攻击裂缝深处…可能…可能也是因为这若有若无的气息威慑!它们在…试探!在…畏惧!”

军洛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他死死盯着鸿宇怀里那个沾满血迹的金属箱,又猛地看向裂缝入口处那些逡巡不前、焦躁地摩擦着爪子、却始终不敢真正扑进来的蜘蛛形吞噬者!刘颖的理论…鸿宇那疯狂的感知…与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瞬间吻合!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瞬间在军洛那被死亡和绝望锤炼得如同钢铁般的脑海中成型!

“鸿宇!”军洛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确定?!这箱子…靠近它…可能会像之前的‘污血核心’一样…被撑爆!”

“我…确定!”鸿宇的眼神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疯狂,“总比…被它们…撕碎…强!让我…试试!”

军洛死死盯着鸿宇的眼睛,在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痛苦的眼睛深处,他看到了一种与自己相同的、绝不坐以待毙的火焰!一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接着!”军洛猛地将自己那把高能粒子手枪抛了过去!手枪滑过布满碎片和血迹的地板,停在鸿宇手边。

鸿宇用尽全身力气,抓起那把沉重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挣扎着,将手枪的枪口,死死抵在了怀中那个特制金属箱的生物活性隔离层上!那里,正浸染着他尚未干涸的鲜血!

“不!鸿宇!直接接触源初基因信息流…你的大脑会…”刘颖瞬间明白了鸿宇要做什么,惊恐地想要阻止。

“没时间了!”鸿宇低吼着,打断了她。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焦糊和死亡气息的空气仿佛成了最后的燃料。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扣下了扳机!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响!高能粒子手枪激发时特有的低沉嗡鸣瞬间响起!一道炽白、凝练的能量束,狠狠轰击在金属箱的隔离层上!

嗤——!!!

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剧烈的能量反应瞬间爆发!特制的生物活性隔离层在粒子束的近距离轰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薄冰,瞬间被烧熔、汽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宏大、仿佛来自宇宙创生之初的、蕴含着无尽生命奥秘与恐怖威压的信息洪流,混合着鸿宇那沾在隔离层上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星河,从那个破口处猛地喷涌而出!

“呃啊啊啊——!!!”

首当其冲的鸿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抱着箱子的双手瞬间变得通红,皮肤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鼓起水泡、碳化!他的双眼猛地翻白,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星辰和扭曲的基因链在疯狂闪现、炸裂!剧烈的抽搐席卷全身,如同遭受了亿万伏的高压电击!鲜血从他的七窍、甚至毛孔中疯狂渗出!他的大脑,正在被那远超人类理解极限的原始基因信息洪流,粗暴地、毁灭性地冲刷!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爆发的同一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却磅礴到极致的威压,以那个被轰开的金属箱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猛地扩散开来!这股威压无视了船体的阻隔,无视了海水的阻挡,瞬间穿透了深潜器,穿透了狭窄的岩石裂缝,覆盖了方圆数百米的海域!

奇迹,或者说,源于生命底层代码的绝对压制,发生了!

裂缝入口处,那几只正准备扑进来的蜘蛛形吞噬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它们尖锐的嘶鸣戛然而止!复眼中疯狂燃烧的赤红光芒如同被冷水浇灭般瞬间熄灭,只剩下最原始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它们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遇到了天敌的羔羊,节肢不受控制地蜷缩、抽搐,拼命地向后缩去,仿佛那裂缝深处存在着某种令它们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之源!

不仅仅是它们!裂缝之外,那片原本沸腾翻滚、充斥着无尽恶意的血肉地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正在疯狂涌向遗迹方向的吞噬者,无论大小,无论形态,动作瞬间凝滞!它们眼中那统一的、代表“织暗者”意志的赤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最终…齐刷刷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茫然、以及源自基因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

那些庞大的深海巨兽,停止了游动,巨大的身躯在深海中僵硬地悬浮;那些由鱼群聚合而成的阴影,瞬间溃散,无数小鱼茫然地四散游开;那些扭曲的金属血肉混合体,内部的能量光芒瞬间黯淡…整个沸腾的海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凝滞!只有那源自金属箱破口处的、冰冷宏大的源初威压,如同无形的君王,君临这片被污染的海域!

深潜器主控舱内,一片死寂。

只有鸿宇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声,以及他身体剧烈抽搐时撞击地板的闷响。他蜷缩在地上,怀里的金属箱破口处依旧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气息。他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皮肤大面积灼伤碳化,七窍流血,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

军洛靠着舱壁,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剧痛阵阵袭来,但他持枪的右手依旧稳定。他死死盯着裂缝入口处那些如同石化般僵硬的怪物,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鸿宇和他怀里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箱子。成功了?这疯狂到极点的豪赌…竟然…暂时成功了?!

“鸿宇!”刘颖挣扎着,不顾腿部的剧痛,拖着伤腿爬向鸿宇,“坚持住!鸿宇!”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同伴的揪心。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如同天籁般的蜂鸣声,突然从赵航趴着的、一片狼藉的主控台上响起!

是通讯指示灯!

虽然灯光黯淡,信号强度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但它确确实实…在闪烁!

“通讯…通讯恢复了?!”刘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是刚才那源初威压的爆发,短暂地干扰甚至压制了“织暗者”布下的精神封锁屏障?!

“基地!方舟基地!这里是‘深渊漫步者’!听到请回答!紧急求救!重复!紧急求救!”刘颖几乎是扑到了通讯台前,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麦克风嘶吼,声音带着哭腔和绝处逢生的狂喜!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沙沙声后——

“滋…沙…深渊…漫步者…收到!这里是…方舟基地!子婷!报告…你们…状态!”子婷那熟悉、沉稳、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激动和紧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穿透了干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主控舱内死寂的希望!

“我们…还活着!坐标…锁定!重复!坐标锁定!我们卡在…海沟崖壁裂缝…深度…米!船体…严重损毁!鸿宇…重伤!原始基因数据…已获取!但源初样本…泄露!我们…被包围!需要…紧急救援!!”刘颖语速飞快,声音嘶哑,尽可能清晰简洁地汇报着最关键的生死信息!

“……收到!”子婷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显然在消化这信息量巨大、情况危急到极点的报告,“坚持住!救援…已在路上!不惜…一切代价!重复!不惜一切代价!‘织暗者’的封锁…正在被强行突破!保持…通讯…尽量…保持!”

通讯再次被强烈的干扰淹没,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杂音,但那一句“救援已在路上!不惜一切代价!”,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注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军洛挣扎着站直身体,看向窗外。裂缝入口处,那些被源初威压震慑住的吞噬者,眼中的茫然和恐惧正在缓缓消退,一丝丝微弱的赤红光芒,如同死灰复燃般,开始重新在它们的复眼中凝聚!源初威压的泄露是短暂的,鸿宇的状态无法维持,而“织暗者”那恐怖的主意志,正在重新夺回控制权!

时间,依旧在滴答作响!

“赵航!醒醒!”军洛低吼着,用还能动的手,艰难地将趴在控制台上昏迷不醒的赵航扶起靠住舱壁。赵航的呼吸微弱,但还有脉搏。

“刘颖!给鸿宇止血!用急救凝胶封住他身上的伤口!特别是那个箱子破口!不能让源初气息再泄露了!”军洛快速下令,他自己则踉跄着走向武器架,那里还有几把备用的切割刃和几枚高爆水下雷。虽然微不足道,但聊胜于无。他抓起一把切割刃,激活了炽白的电弧,踉跄地守在通往后方通道的、严重变形的合金舱门旁。门外,传来怪物利爪刮擦金属的、令人牙酸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深渊漫步者”号残骸如同深渊巨兽胃袋中的一颗沙砾,卡在冰冷的岩石裂缝中,船体遍布裂痕,浓烟从船首的破洞中滚滚涌出,又被冰冷的海水迅速冷却、凝结成浑浊的絮状物。船内,幸存者们喘息着,包扎着伤口,守着那带来毁灭也带来一线生机的基因之箱,在绝望与希望交织的钢丝上,等待着那来自遥远海面、穿越万米水层和血肉地狱的…最后救赎。

深潜器外,那短暂的凝滞如同脆弱的薄冰,正在被重新沸腾的恶意迅速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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