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孤注一掷,将全部力量灌入那枚维系空间节点的微小青铜碎片,意图并非求生,而是玉石俱焚,宁可以自身和这葬骨林为代价,引爆节点,也绝不让那恐怖的骨主得逞!
这疯狂的举动,显然超出了骨主的预料。
“蝼蚁!尔敢!”那由无数骸骨怨念凝聚的巨脸发出了惊怒的咆哮,遮天蔽日的白骨巨爪加速抓下,试图阻止!
然而,已经晚了!
被毛三那蕴含青铜门本源的力量全力激发,那枚看似微不足道的碎片,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其内部蕴含的、用于稳定空间的庞大能量瞬间失去了平衡,发生了连锁崩溃!
嗡——轰!!!
先是一声刺破耳膜的尖锐震鸣,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紧接着,是无声却更加恐怖的爆炸!
以祭坛为中心,一个极致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点骤然出现,随即猛地膨胀开来!那不是火焰和冲击波,而是空间的彻底崩坏与湮灭!黑点所过之处,骨山祭坛、汹涌的骨傀、乃至那抓下的白骨巨爪,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作,无声无息地消失、分解、归于最基础的粒子流!
骨主那巨大的骸骨面孔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与极致愤怒的神情,发出无声的嘶吼,却也无法抵挡这源自空间本源的崩塌之力,瞬间被膨胀的黑点吞噬、撕碎!
整个葬骨林都在这恐怖的爆炸中剧烈震颤、扭曲,无数岩柱崩塌,大地开裂!
首当其冲的毛三,在力量耗尽的瞬间,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要被扯成碎片!他死死抱住背上的白芷,将最后一丝意识沉入识海那点青铜门火种之中,然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冰冷,虚无,失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像是永恒。
毛三的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浮起,如同深海中的溺水者终于挣扎到了水面。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乃至灵魂深处,比之前任何一次重伤都要强烈十倍!他甚至无法发出呻吟,只能像一具破碎的玩偶般,感受着这种极致的痛苦。
他发现自己正漂浮着。
并非在水中,而是在一片绝对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虚无之中。上下左右皆是永恒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空气,只有彻骨的冰冷和死寂。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又或是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
他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灵魂坠入了永恒的虚空?
不,疼痛如此真实,而且……他还能感觉到背上那微弱的重量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
芷儿……也还活着!
这个认知给了他巨大的力量。他拼命地集中残存的意志,试图感知周围。
**魂鸣**之境几乎无法展开,这片虚无似乎能吞噬一切感知。识海中,那点青铜门火种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并散发出一层微不可查的、薄如蝉翼的青色光晕,将他和白芷笼罩其中,勉强抵御着虚空的侵蚀和冰冷。
是这最后的光晕,保住了他们的性命?毛三心中明悟。青铜门的力量,果然玄奥莫测,即便只是一丝火种,也能在绝境中护住一线生机。
他尝试运转《鬼医十三绝》功法,却发现此地没有任何能量可以吸收,反而自身的魂力和生机正在被这虚无缓慢而坚定地侵蚀、剥离。照这样下去,就算有光晕保护,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最终会油尽灯枯,化为这虚无的一部分。
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找到可以补充能量的东西!
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如同一个盲人,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凭借魂火最本能的感应,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或许漂浮了数日,或许只是片刻。
就在毛三的意识即将再次被痛苦和绝望吞噬时,他忽然感觉到,前方极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不是光,也不是实体,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存在感”的涟漪?就像是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是错觉吗?还是……希望?
毛三用尽最后力气,催动那黯淡的火种,引导着保护他们的青色光晕,如同操控一艘随时会散架的小舟,朝着那微弱涟漪传来的方向,艰难地“游”去。
每“前进”一丝,都消耗着他本就濒临枯竭的魂力。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冰冷。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前方的“存在感”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非陆地或出口,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残破的阴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阴影的轮廓逐渐显现。
那赫然是一艘船!一艘巨大到难以想象、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而成的古船!但它并非航行在海上,而是静静地、歪斜地悬浮在这片虚无之中!
古船庞大无比,堪比山岳,船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和破洞,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船帆早已破碎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桅杆如同巨兽的肋骨般指向黑暗。船身上依稀可见一些模糊不清、风格奇异的图案和文字,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这是一艘……战船残骸?!一艘能够横渡虚空的巨舰,不知因何原因,陨落于此,成为了这永恒虚无中的一座孤寂坟墓!
而毛三感应到的那微弱的“存在感”和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艘残破星舰的某个裂缝中逸散出来的!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毛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操控着光晕,朝着星舰残骸上一个相对较大的破口,艰难地“飘”了过去。
穿过破口,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周围那绝对的虚无感和侵蚀力骤然减弱了不少。虽然依旧冰冷死寂,但至少有了可以依附的“实体”。
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破损严重的船舱内部。
船舱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裂的金属构件、破碎的晶体管道和早已化为尘埃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但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有极其稀薄、却异常精纯的……星辰灵炁?虽然微弱,但对此刻油尽灯枯的毛三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他再也支撑不住,带着白芷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溅起一片尘埃。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的念头是:暂时……安全了……
…
又不知过了多久。
毛三是被一阵轻微的、持续不断的吮吸感惊醒的。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那个破损的船舱里,白芷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而那股吮吸感,来源于他身下——识海中那点青铜门火种,正在自发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船舱内那稀薄的星辰灵炁,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着微弱的雨露。
正是这点滴的灵炁补充,让他没有彻底魂飞魄散。
他挣扎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白芷的情况,确认她暂无大碍,只是深度昏迷。然后才开始仔细打量所处的环境。
这船舱巨大而空旷,像是某种货舱或者能源舱。墙壁上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晶体,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复杂蜿蜒的能量管道痕迹,不过大多已经断裂锈死。整个船舱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那稀薄的星辰灵炁,似乎是从船舱更深处逸散出来的。
必须找到灵炁的源头!否则,仅靠这点逸散的能量,他们依旧难逃一死。
毛三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站起身。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白芷,将她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然后一步步,向着船舱深处,那灵炁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穿过几道扭曲变形的舱门,走过长长的、布满锈迹的走廊,周围的破损程度愈发严重,甚至能看到一些疑似战斗留下的焦黑痕迹和巨大的爪痕!
这艘星舰,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终于,在推开一扇半塌的、刻满未知符文的金属大门后,毛三来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圆形大厅。
大厅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约莫一人高的、布满了裂纹的透明水晶柱。水晶柱内部,封存着一团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能量源——那精纯的星辰灵炁,正是从这团能量源中泄露出来的!
而在水晶柱的基座旁,赫然靠坐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那是一个穿着样式古朴、类似道袍却又带着明显异域风格服饰的老者。他面容清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仿佛只是睡着了。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非金非玉的令牌。
最让毛三瞳孔收缩的是,在老者的眉心处,有一个清晰的、如同火焰般的金色印记,虽然黯淡,却散发着一丝令他魂魄悸动的威严!
这老者……生前绝非寻常人物!很可能是这艘星舰的重要成员,甚至是指挥官?
毛三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能感觉到,那水晶柱中的能量源虽然破损,但依旧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只是被某种禁制封印着,缓慢泄露。若是能……吸收一部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水晶柱的瞬间——
那具靠坐着的“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空洞、死寂、却又燃烧着两点冰冷的、幽蓝色的魂火!
“擅闯……‘巡天’舰……核心……能源室……死……”
一个干涩、僵硬、仿佛千万年未曾开口的声音,从老者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同时,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