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魂血还在嘴角蜿蜒,带着沉沦与凶煞的腥气。毛三的视野一片猩红模糊,魂核如同被亿万冰针反复穿刺又投入熔炉,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右臂那道彻底崩裂、墨绿黑红污秽如活物般疯狂涌流的狰狞伤口。沉渊剑的悲鸣在意识边缘嗡嗡作响,剑身幽光黯淡得像将熄的炭火。器灵在魂核深处嘶吼,声音却遥远得如同隔世,只剩下绝望的嗡鸣。
“……撑住……小弟……别……睡……”
骨榻方向爆发的冰蓝寒潮与灰蒙枷锁的激烈对撞,日游神白骨灯笼的惨白魂火与沉渊剑喷吐的污秽孽龙的疯狂湮灭……所有混乱的能量风暴、刺耳的爆鸣、空间的扭曲感,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血幕传来。毛三的意识在彻底溃散的边缘沉浮,唯一清晰的,是白芷那双冰晶之瞳深处,那道被绝望和剧痛彻底撕开的裂口!
还有那一声微弱到极致、却带着心魂俱碎般痛楚的呼唤:
“夫……君……”
以及最后那耗尽她所有清醒力气、几乎被混乱能量撕碎的模糊音节:
“……快……逃……”
“……葬……渊……”
葬渊!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毛三濒临熄灭的魂火上!器灵破碎的记忆碎片中,关于“葬渊”那禁忌、混乱、湮灭一切的恐怖描述瞬间翻涌上来!那是比冥河更古老、更无序、连阴司主宰都讳莫如深的绝地!是真正的……**放逐之地**!
逃?往哪里逃?如何逃?
孟婆枯槁的身影如同亘古的魔影,轮回之力磅礴如狱!日游神白骨灯笼的惨白幽光锁死了空间!崔珏那老匹夫虽未现身,但这座通幽馆本身就是他布下的囚笼!更何况……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孟婆轮回威压、超越日游神森冷杀意、甚至超越白芷爆发那扇青铜巨门虚影的……**绝对威仪**,如同无形的天穹,轰然压下!
整个通幽鬼医馆的空间,瞬间……**凝固**了!
不是冰封,不是禁锢,而是一种……**概念上的臣服**!墙壁上残留的惨绿符文彻底熄灭、湮灭,如同从未存在过。地面上流淌的药汁、碎裂的瓷片、喷溅的污血,全部静止在半空。骨榻上白芷爆发的冰蓝寒潮与孟婆的灰蒙轮回枷锁,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激烈对撞湮灭的刹那姿态,僵持在虚空!日游神发出的惨白魂火与沉渊剑喷吐的污秽孽龙,如同两幅被定格的狰狞壁画!
时间、空间、能量……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在这股威仪降临的瞬间,都失去了流动的资格!
唯有意识,还能在极致的恐惧中挣扎。
毛三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抬起,越过凝固的能量乱流,投向医馆那破碎的门口。
门口的光影,彻底变了。
不再是屋外的景象,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幽冥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暗金色的光芒亮起,迅速扩大、凝聚!
一张……**王座**!
由无数挣扎哀嚎的魂影扭曲凝结而成的幽冥王座,通体流淌着暗沉如凝固血液的金属光泽。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无法看清面容,只有一片模糊而威严的轮廓,笼罩在翻涌的、如同活物的浓稠黑暗之中。唯有两点目光,如同悬挂在无尽幽冥深处的暗金色星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凝固的能量场,冷漠、无情、带着俯瞰蝼蚁般苍生、主宰一切生死的……**绝对意志**,缓缓扫视着馆内的一切。
目光扫过被轮回枷锁和玄冥寒气僵持锁定的白芷,在她胸前剧烈波动的幽蓝烙印上停留了一瞬,暗金光芒微微闪烁。
目光扫过地上濒死抽搐、污血横流的毛三,扫过他身边黯淡的沉渊剑,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最后,那两点暗金色的星辰,落在了门口拄着黑木杖、身形佝偻的孟婆身上。
没有言语。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阴曹最高律令的恐怖压力,如同整个森罗殿的重量,轰然压在孟婆那看似枯槁的肩头!
咔嚓!
孟婆脚下的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她那浑浊眼底深处志在必得的精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其深沉的……**忌惮**!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紧了黑木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终究……**没有动弹**!
日游神的身影在灰雾中剧烈波动了一下,手中高举的白骨灯笼惨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被那暗金目光的余威扫过,瞬间黯淡了大半。他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所有的杀意和动作都被强行按回了体内,只能沉默地垂首,身影更加模糊地退到了孟婆身后更深沉的阴影里。
阎罗!
阴曹真正的主宰!森罗殿的主人!竟在此刻……**亲临**!
通幽馆内,死寂无声。唯有那幽冥王座悬浮于漩涡之中,散发着令万物俯首的威压。凝固的能量场如同脆弱的琉璃,随时可能在王座意志下彻底粉碎。
孟婆浑浊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砂砾摩擦般干涩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阎君……此女身怀异端,魂核藏匿禁忌之门,引动冥河污秽,扰乱阴司秩序……其夫毛三,持凶兵沉渊,更吞噬帝影污秽核心,已成大患!当……即刻拘拿,投入忘川,涤净魂垢,以正视听!” 她的声音竭力保持着恭敬,却掩不住那丝急于处置的迫切。
“哦?” 王座上,一个低沉、宏大、仿佛由万魂恸哭与幽冥罡风糅合而成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凝固的空间都为之震颤,“孟卿之意……本君亲设之‘通幽鬼医’,连同其妻,皆为……**异端**?”
无形的压力骤然加剧!孟婆佝偻的身形似乎又矮了一分。她沉默片刻,黑木杖再次一顿,杖头萦绕起一丝浑浊的、带着无尽沉沦怨念的忘川水汽:“……职责所在,不敢徇私。此二獠,已成祸胎。沉渊凶剑,更乃不祥之源!请阎君明鉴!” 她的话语,已然将毛三和白芷彻底钉死。
“不祥之源?那是本王亲自为毛鬼医练的本命魂器,你的意思是本王才是那不祥之源?
阎罗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那两点暗金星辰般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气息奄奄的毛三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器物**?“……毛三。”
毛三感觉自己破碎的魂核被那目光锁定,如同被投入了冰狱的最底层,连思维都几乎冻结。他挣扎着想动,想嘶吼,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本君予你‘通幽’之职,允你开馆,本意……是留一线生机于阴司边缘。” 阎罗的声音如同命运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毛三濒临崩溃的意识上,“你却持此凶兵,屡犯禁忌,更招惹冥河污秽,引得孟卿震怒……你,可知罪?”
知罪?
毛三涣散的瞳孔中,血丝再次弥漫。罪?阿芷魂核里的门是罪?沉渊剑吞噬污秽自保是罪?被崔珏算计、被孟婆觊觎是罪?一股夹杂着无边怨恨与暴戾的火焰,在他冰冷的魂核深处,微弱却顽强地……**重新燃起**!
“罪……你……妈……”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污血不断涌出。沉渊剑在地上感应到主人的不屈,剑身发出低微却尖锐的嗡鸣,黯淡的幽光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放肆!” 日游神在阴影中厉喝,白骨灯笼光芒一涨,但瞬间又被阎罗无形的威压压了下去。
阎罗似乎并不在意毛三的冒犯,那暗金的目光转向孟婆,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淡漠:“孟卿,此子虽有过,然其职乃本君亲设。纵有罪愆,亦当由森罗殿审断,明正典刑。忘川……管不了森罗殿的鬼差。你,越界了。”
平静的话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裁决!如同无形的界碑,狠狠砸在孟婆面前!
孟婆枯槁的脸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怒意和不甘!阎罗这是在保毛三!至少在明面上,他不能任由孟婆当着他的面,把他亲封的鬼医投入忘川!这是在打他阎罗的脸!现在忘川和阴曹还没到翻脸的那一步!因为一百年前发生的事,都还没有忘!但忘川也不是随意拿捏的!
“阎君!” 孟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此子已成污秽之源!沉渊剑更是祸根!留之必成大患!那白芷魂核中的……”
“够了。” 阎罗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打断了孟婆的话语。那两点暗金星辰猛地亮了一瞬,一股更沉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孟婆心神之上!
孟婆身形一晃,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浑浊的眼底充满了憋屈的怒火,却终究不敢再言。她死死盯着骨榻上依旧被轮回枷锁和玄冥寒气僵持锁定的白芷,那剧烈波动的幽蓝烙印,如同世间最诱人的珍宝,就在眼前,却因阎罗的“规矩”而无法染指!杀机,在她枯槁的心底疯狂滋长!不能动毛三?那白芷呢?只要拿下她……钥匙到手,毛三和沉渊剑不过是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就在孟婆杀心炽烈、阎罗威压全场、日游神隐忍退避、整个空间依旧处于阎罗意志强行凝固的诡异平衡中的刹那——
“器……灵……” 毛三破碎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丝火星,艰难地传递。
“……在!……小弟!” 器灵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赌……命……撕……开……它!” 毛三的意念死死锁定右臂那道彻底崩裂、污秽如墨泉般疯狂涌流的恐怖伤口!那里,不仅是他残存力量的源泉,更是刚刚吞噬的冥河帝影污秽核心残留最深、最暴戾、最混乱的……**毁灭性能量**!也是此刻唯一能短暂突破阎罗意志凝固、撕裂这通幽馆空间的……**唯一可能**!
目标——白芷最后用尽力气喊出的那个名字!那个比阴曹更混乱、比冥河更古老、连阎罗的意志都无法完全覆盖的……**葬渊**!
“……操!……老子……拼了!!!” 器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它不再压制沉渊剑的凶性,反而将毛三魂核中最后一点燃烧的意志、连同右臂伤口里疯狂涌出的、混合着沉沦帝威和污秽道伤的墨绿黑红秽血……**全部引爆**!
吼——!!!
沉渊剑骤然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凄厉到极致的凶煞咆哮!剑格处“沉渊”二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光,不再是暗狱沉铁的深邃,而是混合了污秽帝威的……**粘稠墨绿与毁灭猩红**!整柄剑瞬间被一层粘稠如血、散发着焚灭魂髓气息的污秽光焰包裹!
这光焰并非攻向任何人!而是……**狠狠刺入了毛三右臂那道如同地狱之眼的崩裂伤口之中**!
“呃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魂体被投入了冥河最污秽的熔炉!毛三发出了骇人的惨嚎!右臂伤口内,那被引爆的、混合着帝影核心污秽和沉渊剑本命凶煞的毁灭能量,找到了宣泄口!一道粘稠、扭曲、如同无数怨毒面孔和破碎规则糅合而成的……**污秽血刃**,从伤口中……**被沉渊剑硬生生抽了出来**!
这血刃出现的瞬间,凝固的空间……**被强行撕裂开一道细微的涟漪**!
阎罗那两点暗金星辰般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带着一丝……**意外**?还有一丝……**冰冷的兴味**?
“放肆!” 孟婆的杀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枯槁的右手猛地抬起,不再顾忌阎罗的规矩,五指成爪,对着毛三隔空狠狠一抓!一道由纯粹忘川怨念凝聚的、足以瞬间磨灭鬼仙魂魄的……**浑浊水箭**,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射毛三的头颅!她要趁此机会,彻底抹杀这个变数!
然而,比孟婆水箭更快的,是毛三那柄由自身污秽道伤和沉渊剑凶煞共同铸就的……**血刃**!
他根本没看孟婆,涣散的血红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那被阎罗意志凝固、却又因他自身力量爆发而出现细微涟漪的空间节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柄凝聚了他所有痛苦、疯狂与毁灭意志的污秽血刃……**狠狠掷出**!
“开——!!!”
血刃脱手的瞬间,毛三的魂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髓,瞬间软倒,气息彻底断绝般沉寂下去,只有右臂伤口还在汩汩涌着污血。沉渊剑的幽光也彻底熄灭,如同凡铁般跌落尘埃。
那柄扭曲的污秽血刃,带着毛三最后的生命烙印和沉渊剑的凶煞本源,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面,狠狠扎进了空间涟漪的中心!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
在阎罗暗金目光的注视下,在孟婆浑浊水箭即将触及毛三头颅的瞬间,在日游神惊愕的注视中,在骨榻上白芷那双冰晶之瞳深处骤然爆发的、无法言喻的……**恐惧与……某种决绝**的目光里——
通幽鬼医馆那凝固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不是通往阴曹他处的通道,而是一道……**边缘流淌着如同粘稠污血般暗红光芒、内部旋转着混乱灰雾、散发出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裂缝**!
裂缝深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山影、破碎的星辰残骸、以及……**无数双在灰雾中若隐若现、饱含无尽饥渴与疯狂的……非人之瞳**!
葬渊!
通往葬渊的裂缝!被毛三以自身为祭、以沉渊剑为引、以冥河帝影污秽为燃料,生生劈开了阎罗意志的凝固,短暂撕开的一条……**亡命之路**!
“葬渊?!” 孟婆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她发出的那道忘川水箭,在触及葬渊裂缝边缘流淌的暗红污秽光芒时,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湮灭!那湮灭生机的气息让她都感到一阵心悸!这小子……竟真敢打开通往那里的门户?!
阎罗王座之上,那两点暗金星辰光芒流转,看不清情绪,只有一股更加深邃的威压弥漫开来,似乎对这条强行撕开的裂缝……**也感到了一丝凝重**。
就在这万分之一瞬的惊变与停滞中——
“咳……噗!” 地上如同死去的毛三,身体猛地一抽,又喷出一小口污血。这动作牵动了他腰间一块不起眼的、布满裂纹的黑色木牌——那是他“通幽鬼医”的身份令牌!
令牌接触到那葬渊裂缝边缘逸散出的混乱灰雾和湮灭气息,上面的裂纹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幽光!
与此同时,骨榻之上,被轮回枷锁和玄冥寒气僵持锁定的白芷,冰晶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道葬渊裂缝,以及裂缝前毛三那彻底失去生息的身影。她嘴唇翕动,没有声音发出,但毛三腰间那枚亮起幽光的令牌,却仿佛接收到了某种跨越空间、源自同源烙印的……**指引**!
嗡!
令牌上幽光一闪而逝!
地上如同死尸般的毛三,连同他身边那柄沉寂的沉渊剑,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像是被那葬渊裂缝中恐怖的吸力捕捉,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那流淌着暗红污秽光芒、旋转着混乱灰雾的恐怖裂缝……**激射而去**!
“尔敢!” 孟婆惊怒交加,黑木杖再次挥出,一道更粗大的忘川水龙卷咆哮而出,直扑裂缝!
“留下!” 日游神也终于按捺不住,白骨灯笼光芒暴涨,一道凝练的惨白魂火箭矢后发先至!
然而,晚了!
就在孟婆的忘川水龙卷和日游神的魂火箭矢即将触及毛三残影的瞬间——
噗!
毛三和沉渊剑的身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那道葬渊裂缝之中**!
紧接着,那被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边缘流淌的暗红污秽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又像是被葬渊内部更加恐怖的规则力量强行……**弥合**!
嗤啦!
如同拉上拉链的声音。
那道通往湮灭与混乱的裂缝,在阎罗的暗金目光下,在孟婆和日游神惊怒的攻击落空下,在通幽馆内凝固能量场重新开始缓慢流动的诡异氛围中……**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原地一丝丝迅速消散的、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以及地面上那滩尚未干涸的、散发着沉沦与凶煞气息的污浊魂血。
医馆内,死一般的寂静。
阎罗王座悬浮于幽冥漩涡中,暗金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裂缝消失的地方,又缓缓移向骨榻上被玄冥寒气与轮回枷锁僵持锁定的白芷,最后落在脸色阴沉如水的孟婆身上。那目光,深沉如渊,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阎罗!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孟婆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黑木杖,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挫败**!竟让那小子……逃了?!还是逃进了连她都忌惮三分的葬渊?!
她猛地抬头,看向阎罗王座,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阎君!此獠……”
“够了。” 阎罗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孟婆,比之前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通幽鬼医毛三,擅闯禁地,引动冥河污秽,更以邪法撕开葬渊之门,罪无可赦。然其已自陷绝地,生死由天。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孟婆几乎要咬碎牙齿,目光死死钉在白芷身上,“那此女……”
阎罗暗金的目光落在白芷胸前那依旧剧烈波动的幽蓝烙印上,沉默了片刻。那烙印在毛三消失后,波动似乎更加剧烈,隐隐透出一股与葬渊裂缝消散处残留气息相似的……**混乱与牵引**?
“此女身负异力,状态不稳,更涉‘门’之隐秘。” 阎罗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漠,“由本君亲自带回森罗殿,封入孽镜台深处,待查清根源,再行处置。孟卿,可有异议?”
亲自带回森罗殿?封入孽镜台?!
孟婆的心猛地一沉!这比投入忘川更糟!忘川是她孟婆的地盘,孽镜台却是阎罗的禁脔!一旦被带进去,再想染指那“钥匙”,难如登天!
“阎君!” 孟婆还想争辩。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蕴含着森罗殿无上律令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铡刀,轰然降临!压得孟婆佝偻的身形几乎要跪伏下去!日游神更是闷哼一声,灰雾剧烈翻滚,身影几乎溃散!
“本君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阎罗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冻结了孟婆所有的不甘和怒火。
孟婆死死咬着牙,枯槁的脸皮剧烈抽搐,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极致的怨毒与……**隐忍**。她死死看了一眼骨榻上被寒气笼罩、意识似乎再次陷入冰封混沌的白芷,又看了一眼毛三消失的地方残留的血迹和湮灭气息,最终,如同泄了气的皮囊,缓缓垂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身……遵命。”
黑木杖重重一顿,她不再看任何人,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在破碎的门口。日游神紧随其后,化作一道灰雾遁走。
通幽馆内,只剩下悬浮的幽冥王座,骨榻上被寒气与轮回之力僵持(阎罗的意志已悄然撤去对孟婆枷锁的压制,但玄冥寒气依旧自发守护)的白芷,以及满地狼藉和那滩刺目的污血。
阎罗暗金的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芷胸前那幽蓝的烙印,又瞥了一眼地上沉渊剑跌落之处留下的浅浅印痕。
“带回森罗殿。” 淡漠的声音响起。
王座之后,两道模糊的、穿着森罗殿鬼将服饰的身影无声浮现,恭敬领命,朝着骨榻上的白芷走去。
白芷依旧盘坐着,冰晶般的眼眸空洞,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毫无所觉。只是在阎罗王座缓缓沉入幽冥漩涡、即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瞬——
她那空洞的冰晶瞳孔深处,倒映着毛三消失的位置,残留的那一丝葬渊湮灭气息,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无人察觉的唇形,在冰冷的面容上,无声地开合:
“……葬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