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全部熄灭的瞬间,葛若楠一把攥住了毛三的手腕。
她的掌心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刚才没擦干的水珠,指尖却出乎意料地稳,像铁钳一样扣住他。毛三下意识要甩开,却听见她压低声音道:
“别动!那东西在门口!”
黑暗中,毛三的瞳孔微微扩张。他心口的青铜印记泛起微弱的青光,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鬼灯,映出葛若楠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睫毛在颤抖,鼻尖上沾着一点灰尘,冲锋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钱吊坠。
“你……”
“嘘!”
葛若楠突然拽着他往储物架后面躲。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吱呀”一声——是金属被缓慢扭曲的声音。
毛三的后背抵着冰凉的货架,葛若楠则紧贴在他身前。她身上有股奇怪的香味,像是寺庙里的线香混着酒店沐浴露的栀子味,热烘烘地往他鼻子里钻。更糟的是,她的呼吸就喷在他喉结上,又轻又痒,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你心跳好快。”葛若楠突然小声说。
毛三:“……”
他刚想反驳,储物间的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
---
黑暗中,一团比夜色更浓的黑影蠕动着爬进来。它的形态比之前更加扭曲,四肢像被拉长的橡皮泥一样拖在地上,那张肉膜般的脸已经裂开大半,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葛若楠的铜钱剑突然亮起金光,照亮了她绷紧的下颌线:“分头包抄!”
她一个侧滚翻冲出掩体,剑锋直取邪祟左路。毛三则从右边突进,银针在指间泛着冷光。
邪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猛地喷出一股黑血。葛若楠闪避不及,冲锋衣下摆被腐蚀出几个大洞,露出里面白皙的腰线。
“卧槽!老娘新买的衣服!”
她暴怒之下剑势更凶,一招“金雁横空”劈向邪祟脖颈。毛三趁机甩出银针,针尾红绳如灵蛇缠住邪祟右臂。
“收!”
毛三猛地拽紧红绳,邪祟的右臂被硬生生扯断,化作黑烟消散。葛若楠的剑也同时刺入邪祟胸口,金光与黑气交织,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
邪祟剩余的身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飞虫,嗡地散向四面八方!
“蛊虫?!”葛若楠惊呼,手忙脚乱地拍打落在身上的虫子。
毛三心口印记突然剧痛,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向四肢。他本能地双手结印,低喝一声:“焚!”
青色的火焰从他掌心爆发,瞬间席卷整个房间。飞虫在火中噼啪作响,化作灰烬飘落。
葛若楠呆呆地看着他:“你……会三昧真火?”
毛三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青色火焰正缓缓熄灭。这是青铜印记第一次主动赋予他力量,而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觉得这股力量很熟悉,仿佛本就属于他。
这次酒店给换了个正常的房间,这次在12楼。
葛若楠一进门就扑向大床,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累死老娘了……”
毛三站在窗边,看着晨曦渐渐染亮天际。他心口的印记已经恢复平静,但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喂,”葛若楠突然翻身坐起,“你刚才那招能教我吗?”
“不能。”
“小气!”她抓起枕头砸过来,“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毛三接住枕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是那东西冲我来的。”
“所以更该教我啊!”葛若楠赤脚跳下床,冲锋衣下摆还破着洞,随着动作晃来晃去,“万一它再来,咱们双剑合璧……”
她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因为毛三突然伸手按住了她锁骨上的铜钱吊坠。
“这是葛家的‘护命钱’?”
葛若楠的耳根瞬间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毛三松开手:“猜的。”
他转身去拿背包,没看见葛若楠摸着吊坠发愣的样子。
---
午餐是客房服务送来的牛排。葛若楠切肉的动作大开大合,酱汁溅到了白t恤上也不在意。
“所以,”她嘴里塞满食物,“那个印记真是‘守门人’的标记?”
毛三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嗯。”
“那你见过青铜门?”
“嗯。”
“门后面是什么?”
毛三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
葛若楠眯起眼睛:“撒谎。”
她突然探身过来,餐刀“咚”地扎在毛三盘子旁边:“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坦白从宽!”
这个姿势让她几乎半趴在餐桌上,领口大开。毛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锁骨下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个月牙。
“看哪儿呢!”葛若楠猛地缩回去,脸涨得通红,“流氓!”
毛三低头继续切牛排:“你自己凑过来的。”
“你……”
葛若楠正要发作,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是师父!”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语气瞬间乖巧:“喂,师父?啊,我在中京呢……对对,找到那个带印记的人了……”
毛三的叉子停在半空。
葛若楠偷偷瞄了他一眼,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可能搞错了!这人就是个普通江湖郎中,哪有什么印记啊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严厉的呵斥声。葛若楠的额头渗出细汗,却坚持道:“真的!我检查过了……好好,我明天就回去汇报……”
挂断电话,房间里一片死寂。
毛三放下叉子:“为什么撒谎?”
葛若楠盯着餐盘,声音突然变小:“……不知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铜钱吊坠,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给她毛躁的发梢镀了层金边。
毛三突然觉得心口发闷。
---
深夜,毛三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
葛若楠蹲在他床边,正在翻他的背包。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像白天那样张牙舞爪。
“找什么?”毛三突然开口。
“哇啊!”葛若楠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他的银针包,“你装睡?!”
毛三坐起身:“你想偷师?”
“放屁!”葛若楠把针包扔回给他,耳朵通红,“我是想……给你这个。”
她摊开掌心,是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
“护身符,”她别过脸,“虽然你好像不需要……”
毛三接过符纸,指尖碰到她的掌心,触感温热柔软。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纹路,角落里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你自己画的?”
“爱要不要!”葛若楠跳起来就要走,却被毛三拉住了手腕。
两人都是一愣。
月光洒在床单上,映出两道交错的影子。葛若楠的手腕纤细,脉搏在他指尖下跳得飞快。
“谢谢。”毛三轻声说。
葛若楠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抽回手:“少、少自作多情!这是抵房钱的!”
她同手同脚地逃回自己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毛三看着手中的符纸,嘴角无奈的笑了笑。
窗外,一只黑色的飞虫轻轻撞在玻璃上,复眼里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