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出风口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毛三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银针包。葛若楠的反应更快,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浴巾差点滑落,被她一把拽住,另一只手已经抄起了茶几上的铜钱剑。
“靠!五星级酒店也闹鬼?”她骂了一句,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嗅到猎物的狼。
毛三没说话,缓步靠近空调出风口。五星级酒店的中央空调系统四通八达,连接着整栋楼的每一个房间。如果那东西真的顺着通风管道爬进来……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
白色的通风口盖板缝隙里,隐约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一滴、两滴……渐渐连成细线,在地板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更诡异的是,那些血滴落在地后,竟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朝着毛三的脚尖蠕动。
“退后。”毛三低声道。
葛若楠已经套上了丢在沙发上的冲锋衣,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桃木剑横在胸前:“怕什么?正好抓了它回去交差!”
她话音未落,通风口盖板突然“咔”地一声凸起,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狠狠撞了一下!
**砰!砰!砰!**
接连三声闷响,金属盖板的螺丝开始松动。毛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口那道青铜印记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看向葛若楠:“你身上有没有朱砂?”
“有!”葛若楠从登山包里摸出个小布袋,“你要干——”
她的话没说完,通风口盖板“咣当”一声被撞飞,一道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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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团粘稠的黑雾,隐约能看出人形,但四肢却扭曲得不成比例,手臂长过膝盖,指尖是锋利的骨刺。它的脸——如果那能称之为脸的话——是一张模糊的、不断蠕动的肉膜,上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正往外渗着血丝。
葛若楠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毛三的银针已经出手,三根针呈“品”字形刺向邪祟的眉心、咽喉和心口。针尾的红绳绷直,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邪祟发出一声尖啸,身形诡异地扭曲,竟躲开了两针,只有第三针擦过它的肩膀,带出一缕黑烟。
“愣着干嘛!”毛三喝道。
葛若楠这才回神,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一抹,剑身顿时泛起金光:“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剑锋直取邪祟咽喉。邪祟猛地后仰,骨爪却抓向葛若楠的腹部。毛三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背包带往后一拽——
“刺啦!”
背包带断裂,葛若楠踉跄着后退,邪祟的骨爪在她冲锋衣上留下三道裂痕,差一寸就划破皮肤。
“谢了!”葛若楠喘着粗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玩意儿比医院那只凶多了!”
毛三没空回答。邪祟已经转向他,那张肉膜般的脸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朝他扑来!
腥臭的风扑面而来,毛三甚至能看清它牙缝里残留的碎肉。他侧身避过,反手一针扎向邪祟后颈,却见它突然化作一团黑雾,针尖穿透雾气,刺了个空。
“小心!”葛若楠的铜钱剑从侧面劈来,金光与黑雾相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邪祟吃痛,重新凝聚成形,却不再攻击,而是猛地冲向落地窗——
“它要跑!”
毛三甩出最后三根银针,针尾的红绳在空中交织成网,堪堪拦住邪祟的去路。葛若楠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铜钱剑上,剑身金光大盛,朝着邪祟背心刺去!
就在剑尖即将刺中的刹那——
邪祟的身体突然像蜡一样融化,变成一滩粘稠的黑血,顺着地毯迅速蔓延,转眼就渗入了地板缝隙。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葛若楠的桃木剑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地毯:“……跑了?”
毛三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残留的黑血,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不是医院那只。”
“什么?”
“气味不一样。”毛三站起身,心口的青铜印记灼痛更甚,“这东西……是冲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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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经理带着保安匆匆赶来时,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
地毯上满是黑血的痕迹,通风口盖板歪在一旁,墙纸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葛若楠正手忙脚乱地把道袍往登山包里塞,毛三则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色中的城市。
“这、这是怎么回事?”经理的声音发颤。
葛若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啊哈哈,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有点暴力倾向……”
毛三:“……”
经理狐疑地打量着两人,尤其是毛三——凌乱的头发,阴沉的脸色,再加上心口若隐若现的青灰色印记,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我们需要换间房。”毛三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要一楼。”
“一楼的客房已经……”
“那就地下室。”
经理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但在葛若楠掏出的“特殊部门”证件(毛三很确定那是假的)面前,还是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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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储物间说是客房,其实就是个临时收拾出来的储物间,摆了两张简易床。葛若楠一屁股坐在床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什么。
毛三则盘腿坐在地上,取出银针在掌心排开,一根根擦拭。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借此平复心绪。
“喂,”葛若楠突然开口,“你心口那个印记,是不是在发光?”
毛三低头看去——青铜印记确实泛着微弱的青光,边缘的血丝像活物般蠕动。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却听见葛若楠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门’的标记?”她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见过青铜门?”
毛三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葛若楠没回答,而是从登山包深处掏出个古旧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直直指向毛三的心口。
“完了完了……”她抓了抓头发,“师父说见到带‘门’标记的人要立刻上报……”
毛三的银针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你到底是什么人?”
葛若楠翻了个白眼:“葛仙观第三十六代内门弟子,如假包换!”她拍开银针,压低声音,“但你身上这个印记……是‘守门人’的标记。按理说,上一任守门人死后,印记才会寻找新的宿主。”
毛三的呼吸一滞。
白芷消散前的话回荡在耳边:**“活着的人……更痛苦……”**
难道她早就知道……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毛三和葛若楠同时看向门口——
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