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俺放的,”毕宝秀避开毕国福的目光,声音却很坚定,“俺就是饿了想烧红薯吃,没成想风太大…”
“放你娘的狗屁!”毕国福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却在看到女儿瘦的下巴都尖了时,硬生生停住了手,“你长这么大,啥时候这么嘴馋过?”
“你闲的没事去棉花地烤红薯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毕宝秀在给人打掩护,真是个蠢货!被一个男人耍的团团转。
王国庆赶紧拉住毕国福:“老毕,你别急,宝秀年纪小,可能是一时糊涂。”
“宝秀啊,你跟叔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撺掇你?”
毕宝秀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依旧梗着脖子:“没有别人,就是俺自己干的,要抓要罚,俺认了。”
毕国福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宝秀,你跟爹说实话,是不是为了郑建军?”
听到“郑建军”三个字,毕宝秀的脸瞬间白了。
“爹,你别瞎猜,跟建军哥没关系,”毕宝秀的声音有些发颤,“就是俺自己的事。”
白杨皱了皱眉:“毕同志,我们在起火点附近,发现了几枚脚印,明显是一个男人的。”
毕宝秀猛地抬头:“那是俺偷拿他的鞋!俺就是想嫁祸给他,让他跟俺一起受罚!”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跟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毕宝秀看着女儿慌乱的样子,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活了五十多年,啥风浪没见过,女儿这点心思怎么瞒得过他?
“宝秀 ,爹知道你喜欢郑建军,”毕国福蹲下来,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可纵火是大事,要是真查出来是故意的,那是要蹲大牢的。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自己。爹是大队长,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你要是真受了委屈,爹给你做主。”
“爹,俺没受委屈,”毕宝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是俺错了,你别再问了。”
王国庆叹了口气:“老毕,要不先让宝秀想想,咱们回去再合计合计。”
毕宝秀看着父亲佝偻的影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想起昨晚郑建军找到她时的样子,他脸色苍白,拉着她的手说:“宝秀,我闯大祸了,我不小心把棉花地烧了,要是被查出来,我就全完了。你帮帮我,就说是你放的火,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等我提了干,就娶你。”
她当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她以为凭着父亲的身份,最多就是罚点工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可她一想到郑建军说的“娶你”,就又硬起了心肠。
傍晚,毕国福再次来看毕宝秀的时候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像是一夜之间白了大半,背也驼了不少。
他端来一碗红烧肉,放在毕宝秀面前:“吃点吧,你娘特意给你炖的红烧肉。”
毕宝秀看着毕国福突然苍老十几岁的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爹,你别这样……”
“宝秀,爹给你讲个事儿,”毕国福坐在她对面,声音沙哑,“你爷爷当年是八路军的交通员,为了保护电台,被特务活活打死,临死前,他跟我说,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国家,爹退伍回来托了组织的福在公社当了大队长,咱们家在公社立足,靠的就是不偏不倚,不徇私情。”
他拿起筷子,手却不停地抖:“你要是真犯了错,爹不护着你。可你要是为了别人顶罪,把自己搭进去,你让爹怎么跟你爷爷交代?让乡亲们怎么看咱们家?”
“爹,俺,俺…”毕宝秀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真相。
“我知道你心里想啥,”毕国福放下筷子,“郑建军大哥是副连长,郑建军又长得体面,可他要是真对你好,能让你替他顶罪?这样的男人,值得你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吗?”
“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害怕了,”毕宝秀小声辩解。
“那你呢?”毕国福猛地提高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告诉你毕宝秀,今天你必须把真相说出来!不然,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俺不说!”毕宝秀站起身,语气央求,“爹,你别逼俺!”
毕国福也猛地站起身,颤抖着手指着毕宝秀,还未等说什么,突然双腿一软,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爹!”毕宝秀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抱住毕国福,“爹,你醒醒!爹!”
守在外边的白杨几人听到动静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到卫生所。
毕宝秀看着父亲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还有嘴角溢出的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想起父亲平时对她的好,想起父亲为了公社的事起早贪黑,想起刚才父亲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佝偻的背。
她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要把自己的父亲活活给逼死!
“俺说!俺说实话!”毕宝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火不是我放的,是郑建军放的!是他让俺替他顶罪的!”
白杨给小王使了个眼色,小王点点头,立马带了个人去审讯毕宝秀。
不等小王开口,毕宝秀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郑建军找到俺,说他在棉花地附近抽烟不小心把棉花地点着了火。他说要是被查出来,他就完了,让俺帮他顶罪,还说以后会娶俺。俺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小王脸色一沉:“毕宝秀同志,你说的是实话吗?”
毕宝秀点点头,抽泣着说:“是真的,当时二赖子也在,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二赖子?”小王眼睛一亮。
当下,小王就给白杨汇报,白杨立即带人直奔二赖子家。
二赖子家在公社最边上,一间破土房,门口堆着些破烂。
看到白杨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二赖子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要跑,被战士一把按在地上。
“别打俺!俺都说!全都说。”二赖子趴在地上,声音发抖,“是郑建军让俺干的!他给了俺五十块钱,让俺帮他藏一台电台,还让俺每隔三天去村东头的老槐树下送纸条。”
白杨皱了皱眉,情况比他想的要严重:“电台藏在哪儿?纸条上写的啥?”
“电台藏在俺家炕洞里,”二赖子指了指里屋,“纸条上都是些字,俺,俺也看不懂啊。”
战士们在炕洞里果然找到了一台小型电台,还有一沓写着数字的纸条,白杨让人把二赖子捆起来,又带人去抓郑建军。
郑建军正在炕上吃饭,看到白杨带着战士进来,脸色瞬间变了,他强装镇定:“白科长,有什么事吗?”
“郑建军,跟我们走一趟吧,”白杨拿出逮捕证,“有人揭发你纵火,并且涉嫌间谍活动。”
“不可能!是毕宝秀陷害我!”郑建军挣扎着,“她得不到我,就故意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白杨冷冷地说,“二赖子已经招了,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你让他藏的电台和情报,你还有什么话说?”
郑建军脸色惨白,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