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青鸟衔危
戌时三刻,骊山南麓废弃矿洞。
林夙刚卸下“林拙”的伪装,正盘膝调息,梳理着日间在神机堂内记录下的海量数据。与墨炎的遭遇虽险象环生,却也让他对神机堂内部的警惕程度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那七重屏障的破解方案正在脑中初步成型,但每一步都需要精密的计算与万全的准备。
就在这时,洞口布置的警戒符阵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并非入侵,而是约定的信号。
他睁开眼,只见一只通体碧绿、形如青雀的机关鸟穿过伪装,悄无声息地落在洞内石台上。鸟喙张开,吐出的并非玉简,而是一枚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记忆结晶”,这种传递方式比玉简更隐蔽,阅读后结晶会自动气化,不留痕迹。
林夙指尖凝聚一丝皇陵能量,轻轻点在结晶上。结晶溶解,化作光流涌入他的眉心。
没有文字,只有宛秋充满焦急与凝重的精神意念,以及几段她冒险截获的、破碎的记忆影像:
影像一:灯火通明的神机堂议事厅,鲁大师罕见地身着正式袍服,站在巨大的核心结构图前,脸上混杂着狂热与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的声音在影像中断续传来:“……能量富集已达临界……三日后的子时……必须进行‘启明’仪式……向所有人证明……”
影像二:墨炎执事在密室中对着几名心腹弟子下达指令,语气冰冷:“……封锁消息,测试期间,禁地许进不许出……所有知情者,暂扣留观……”
影像三:一张被匆匆处理的物资调运单,上面罗列着数量惊人的“星辰砂”、“镇魂玉”以及数种林夙在皇陵数据库中标记为“高危能量稳定剂”的材料,调运目的地直指地下三层核心区,时限——三日!
最后是宛秋意念的总结,如同惊雷炸响:
「鲁师力排众议,定于三日后子时,强行启动聚灵核心全功率测试,名曰‘启明’。彼时能量必将彻底失控,或引发核心自毁,或招致外界强敌窥伺。墨炎已着手内部清洗,我亦在被监控之列。事急矣!」
第二节:崩弦之音
“三日……子时……”林夙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眸中寒光骤盛。
他瞬间调出脑海中那枚布满裂痕、狂暴搏动的聚灵核心影像。以它目前的状态,所谓的“全功率测试”根本就是自杀行为!鲁大师这是被技术狂热冲昏了头脑,还是被逼到了不得不以此证明什么的绝境?
“秦,推演全功率测试成功概率及后果。”
“计算中……基于当前核心损伤度及能量富集数据……测试成功稳定运行概率低于0.3%……核心结构崩溃概率72.5%……能量爆炸当量重新评估……可摧毁半径八里内一切地表及地下结构,并引发持续性灵能辐射污染……”
八里!这几乎能将大半个墨家总舵及周边附属区域从地图上抹去!这还不算爆炸可能引发的山崩等次生灾害!
更可怕的是,如此剧烈的能量爆发,绝对无法掩盖。届时,不仅墨家自身损失惨重,蛰伏在侧的影蛇、乃至中原其他各大势力,都会被这冲天的能量 beacon 吸引而来。皇陵的存在,他这位继承者的身份,都将暴露在各方视野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鲁大师这是在玩火,而且是要拉上整个墨家乃至更多无辜者陪葬!
原有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二十一天的宽松时限瞬间压缩到了短短三天!他必须在神机堂完成测试准备、能量场最为混乱但也守卫最为森严的时刻,提前行动!
“全功率测试准备期间,神机堂内部防御变化预测。”林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维高速运转。
“预测如下:”秦迅速回应,“一、核心区守卫力量倍增,墨炎将直接坐镇。二、能量监控网络灵敏度提升至最高,任何异常波动都可能触发警报。三、内部人员流动将受到更严格限制,‘林拙’身份再次潜入难度提升至‘极高风险’级别。四、测试前十二时辰,核心区可能完全封闭。”
利弊都很极端。坏处是防御更强,潜入更难。好处是,为了测试,神机堂内部能量场会变得更加混乱不稳定,那七重屏障也可能因能量输入的变化而出现更多、更不可预测的漏洞,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测试本身。
第三节:新策暗生
“我们原来的计划,必须提前,并大幅修改。”林夙站起身,在矿洞内踱步,符音构造器在他手中无意识地从短杖形态切换为长剑,又切换回来,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关键在于两个时间节点:测试启动前,以及测试启动时。”他停下脚步,眼神锐利,“我们要在测试启动前,潜入到足够近的位置。然后,在测试启动、能量最为狂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那一瞬间……”
“……完成回收,并利用爆炸前的能量乱流作为掩护撤离。”秦接上了他的思路。
“没错。”林夙点头,“但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再依靠‘林拙’的身份慢慢渗透。我们需要一个更快、更直接、但也更危险的路径。”
他的目光投向能量图上那条废弃的冷却水道。原本这是计划的撤离路线,但现在……
“把入口,改为出口。”他手指点在水道与地下三层核心区可能的连接点上,“我们需要找到一条能从外部直接切入核心区附近的捷径。冷却水道系统庞大复杂,必有未被严密监控的支流。”
“此外,‘涟漪符音’的布置需要调整。”他继续部署,“不再仅仅是制造干扰盲区,而是要模拟出与测试准备期能量波动相似的‘伪信号’,混淆监控系统的判断。”
“最重要的,”林夙深吸一口气,“我们可能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意外’,来吸引墨炎和鲁大师的注意力。”
这个“意外”必须足够大,大到能让核心区的防御出现短暂的、真正的松懈。但尺度必须精准控制,不能真的引发不可控的灾难,也不能暴露自身。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方案:利用影蛇据点的存在?引发神机堂其他区域的机关暴走?还是……
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念头浮现出来。
第四节:星火燎原
“联系徐夫子。”林夙突然说道,“是时候,让他这阵‘东风’吹起来了。”
原本计划是让徐夫子在事后介入,但现在,需要他提前入场,在测试开始前,就与鲁大师爆发公开且激烈的冲突!
“秦,将我们掌握的、关于聚灵核心真实危险性的部分非核心证据,以及鲁大师隐瞒事故、罔顾人命的行径,匿名传递给徐夫子。要快,要让他怒不可遏,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在明日就上门质问鲁大师!”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在神机堂全力准备“启明”测试的关键时刻,公开质疑其安全性,甚至可能提出暂停测试的动议……这足以在墨家高层掀起巨大波澜,鲁大师和墨炎必然会被牵扯大量精力。
“同时,启动对影蛇据点(7号区域)的监控刺激。”林夙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他们变得‘活跃’起来,但不要暴露是我们所为。让神机堂的探测网络发现这些‘老鼠’的异动,迫使墨炎不得不分兵防范。”
双管齐下,内部有徐夫子发难,外部有影蛇蠢蠢欲动。足够让神机堂在测试前焦头烂额,为核心区的防御制造可乘之机。
“那我们……”宛秋通过加密通道传来的意念带着担忧。
“我们按原计划,明日午时,尝试从冷却水道逆向潜入。”林夙决断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窗口。必须在测试开始前,抵达核心区外围,潜伏下来。”
他看向神机堂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层,看到了那枚正在走向毁灭的核心,也看到了那座沉浸在虚假狂热中的殿堂。
“三天……不,现在只剩下两天多了。”他握紧了符音构造器,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远方核心隐隐共鸣的震动。
“风暴将至,而我们,必须在风暴眼中,完成最关键的一击。”
矿洞内,皇陵能量无声流转,为即将到来的终极行动,做最后的准备。时间的指针,已被无形的手狠狠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