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宗的晨钟敲响时,阿杏正对着铜镜系外门弟子的腰带。镜中的少女眉眼清亮,素白的衣襟沾着些许露水——那是凌晨练笛时被山雾打湿的。同屋的师姐早已出门,桌上留着张字条:“今日卯时三刻,外门弟子需在戒律堂前集合,张长老要讲宗门规矩,勿迟到。”
阿杏连忙抓起青音笛,快步往戒律堂赶去。
戒律堂建在半山腰,是座灰瓦石墙的建筑,门前立着两尊石狮,表情肃穆,透着股威严。此时堂前的空地上已站满了外门弟子,黑压压一片,连平日里最调皮的几个都敛声屏气,显然对“规矩”二字心存敬畏。
张长老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青风宗戒律”四个大字。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入我青风宗,先守我宗规。今日便给你们讲讲,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他翻开册子,第一条便念得掷地有声:“一、禁勾结魔族,凡与幽冥裂隙相关者私通,轻则废去修为,重则当场格杀。”
阿杏心头一凛,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小石头。那少年听到“魔族”二字,身子微微一颤,握着衣角的手指泛白——他前日曾说,家乡遭过妖兽侵袭,想来对邪祟之事格外敏感。
“二、禁私斗。同门之间切磋需在演武场,且点到即止,若恶意伤人,视情节轻重罚禁闭三日至半年不等。”张长老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高个子那伙人,“昨日有人在外门演武场欺压新弟子,罚抄戒律百遍,今日起去思过崖面壁三日。”
高个子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应是。周围的弟子们交换着眼神,显然这处罚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三、禁私闯禁地。藏经阁四层以上、后山禁地、历代宗主陵寝,非特许不得入内,违者重罚。”张长老的声音沉了些,“尤其后山禁地,与幽冥裂隙余脉相通,上月便有内门弟子私闯,被里面的怨煞所伤,至今仍在丹堂昏迷。”
阿杏默默记下,想起林越偶尔会去后山探查,不由得有些担心。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张长老又讲了数十条规矩,从日常起居到外出历练,事无巨细。比如“弟子不得无故下山,需持执事手令”“领取月例灵石需按序排队,不得插队”“法器需自行保养,不得无故损毁”……看似琐碎,却透着宗门对弟子的约束与保护。
“最后一条。”张长老合上册子,目光变得温和了些,“我青风宗立派千年,以‘守正去邪’为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心中的正道不能偏。若遇两难抉择,摸着良心做便是。”
散场时,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议论着刚听到的规矩。阿杏走到高个子面前,将一叠抄好的戒律递给他:“这是我昨夜抄的,你拿去参考吧,思过崖上怕是不好找笔墨。”
高个子愣住了,接过纸页时指尖有些发烫,嗫嚅着说了句“谢了”,转身快步往思过崖走去。
小石头凑过来,仰着脸问:“师姐,规矩这么多,要是不小心犯了怎么办?”
“那就改。”阿杏摸了摸他的头,“张长老不是说了吗,只要心是正的,错了也能改过来。”
两人往演武场走时,远远看到林越站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个食盒。阿杏眼睛一亮,拉着小石头跑过去:“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今日讲规矩,猜你会饿。”林越打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桂花糕,还是青岚谷的味道,“这是丹堂新做的,加了些凝神草,对修行有好处。”
阿杏拿起一块,甜香在舌尖散开,突然想起张长老说的“禁私相授受”,不由得有些犹豫:“这……算不算违反规矩啊?”
林越失笑:“规矩禁的是私传功法、勾结外人,没说不让送吃的。”他指了指食盒里的另一叠糕点,“给小石头的,刚入门修行耗气血,多补补。”
小石头接过糕点,吃得脸颊鼓鼓的,含糊道:“谢谢林师兄!”
三人正说着,戒律堂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两个内门弟子被戒律堂执事押着走过,其中一人阿杏认得,是上月私闯后山禁地的那位。他脸色惨白,灵力波动微弱,显然伤得不轻。
“这便是犯了规矩的代价。”林越的声音沉了些,“后山禁地确实危险,我上次去探查,也差点被怨煞所困。你记住,宗门的规矩,大多是前人用教训换来的。”
阿杏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青音笛。她忽然明白,这些看似严苛的规矩,不是为了束缚,而是为了守护——守护每个弟子的性命,守护宗门的根基,更是守护那份对抗邪祟的正道之心。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戒律堂的石墙上,将“守正去邪”四个刻字照得发亮。阿杏望着那四个字,又看了看身边的林越和小石头,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