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行至江心时,江风突然转向,裹挟着上游的水汽扑面而来。林越坐在船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冰刃的刀柄,刃身冰纹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像在与江涛共鸣。灵狐趴在他膝头,尾尖银芒时不时探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那些涟漪在水面凝而不散,竟慢慢连成了灵力流转的轨迹。
“小哥这手本事,真是见所未见。”船老大摇着橹,憨厚的脸上满是惊叹,“我在这江上撑了三十年船,头回见水纹能自己转圈的。”
林越笑了笑,将灵力收回指尖。自黑风渡净化聚魂丹炉后,他总觉得体内的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松了绑,运转时比从前顺畅数倍,连带着对周遭灵气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就像此刻,江风里的水汽、船板上的木纹、甚至灵狐尾尖的银芒,都能清晰“见”到其中流动的灵力脉络。
船靠岸时,暮色已浓。岸边的小镇笼罩在炊烟里,唯一的客栈挂着盏昏黄的油灯,灯影在窗纸上摇曳,映出个正在打坐的身影。林越刚走进客栈,那身影突然睁眼,竟是位身着灰袍的老修士,眉心凝着淡淡的灵力光晕——看修为,竟也是炼气期,只是气息虚浮,显然根基受损。
“阁下身上有丹气。”老修士声音沙哑,目光落在林越腰间的碎雪刀上,“是刚炼过丹?”
林越摇头:“只是净化了个邪炉。”
老修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黑风渡的聚魂丹炉吧?那邪物的怨气极重,能净化它,你的灵力定然精纯得很。”他指了指桌上的丹炉,炉中还残留着药渣,“老朽正在炼‘清蕴丹’,可惜灵力不济,总在最后一步失败,不知阁下能否……”
林越看着丹炉中的药渣——都是些寻常药材,却被炼得焦黑,显然是控火失当。他想起清寒长老教的“寒心控火术”,指尖泛起一层薄冰:“我试试。”
重新生火时,林越没有直接注入灵力,而是让玄冰刃贴着炉壁旋转,用寒气一点点“捋顺”炉中的火劲。老修士在一旁看得直咋舌:“炼丹哪有降温的?这不是胡闹吗……”话未说完,就见炉中药材竟自行舒展,原本焦黑的药渣渐渐泛出青绿,一股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
“成了!”老修士惊呼。
林越收刃时,突然觉得丹田猛地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他低头内视,只见炼气七层的灵力壁垒上,竟裂开了一道细纹,无数细小的灵气从裂缝中涌进来,与他的灵力交织成网。那些灵气里,有江风的水汽,有丹炉的火劲,甚至有灵狐尾尖的银芒——竟是这些日子历练中接触的所有灵气,在此刻齐齐发力,冲击着新的境界。
“这是……要突破了?”老修士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越周身泛起的光晕,“炼气八层?净化个邪炉还能进阶?”
林越没说话,迅速盘坐在地,运转《寒心诀》引导灵力。他“见”到那些外来的灵气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顺着他过往战斗、炼丹、甚至与灵狐互动时留下的灵力轨迹,有条不紊地汇入丹田。就像一条常年流淌的河,突然遇到了支流汇入,不仅没有泛滥,反而拓宽了河道,加深了河床。
清寒长老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凡界历练,炼的不是灵力多寡,是让天地灵气认你这个‘渠’。”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所谓炼气八层,从不是闭门苦修能换来的,而是在与万物灵气的交融中,让自己的“渠”变得更宽、更顺,能容下更多元的灵力。就像黑风渡的江涛,既能载船,也能煮粥,关键是看你能否驾驭它的力道。
一夜打坐后,林越睁开眼,窗外的晨光正好落在指尖。他轻轻一弹,一缕灵力射向对面的墙壁,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却让墙缝里的蛛网瞬间化作齑粉——这便是炼气八层的“润物无声”,灵力收放间,已能做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老修士捧着刚成的清蕴丹,激动得手都在抖:“阁下这哪是帮忙炼丹,是给老朽上了一课啊!”他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册子,“这是老朽年轻时记的《灵气杂记》,里面写了各种凡界灵气的特性,或许对阁下有用。”
林越接过册子,指尖刚触到封面,就“见”到册子里凝结着淡淡的木灵气——那是老修士多年翻阅,指尖灵力渗入纸页留下的痕迹。他笑着将一枚清蕴丹递回去:“丹药分你一半,就当换册子的谢礼。”
离开小镇时,灵狐突然窜到路边的野花丛里,叼回一朵紫色的花。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流转,林越指尖一碰,露珠竟化作颗小小的水丹,丹中映出他此刻的灵力光晕——比七层时明亮了数倍,却收敛得更加内敛,像深潭里的月光,不耀眼,却无处不在。
他将水丹喂给灵狐,看着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突然想起清寒居的冰纹茶盏。那时他以为炼气八层是遥不可及的高峰,如今站在这一步才懂,修行路上从没有“高峰”,只有不断拓宽的“渠”,能容下越多天地灵气,便越能明白“守护”二字,原是要与万物共生的。
前路的风里,似乎已传来更浓郁的灵气——那是筑基丹方上最后一味药材的气息。林越握紧玄冰刃,灵狐在他肩头欢快地轻啸,炼气八层的灵力在经脉中平稳流淌,像一条准备汇入江海的河,从容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