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竹篱笆时,青瑶正踮脚够屋檐下的竹篮,指尖刚触到篮耳,就被身后的力道拽得一个趔趄,撞进带着松木香气的怀抱。“够不着就叫人,”墨尘的声音贴着她发顶,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摔了怎么办?”
她挣了挣,闻到他袖口沾着的艾草味——定是早起去溪边割了艾草,要给竹篮换垫布。“我自己能行,”青瑶扭头瞪他,却看见他眼底映着初升的朝阳,亮得像揉碎了金箔,话到嘴边又软下来,“篮子里的糖凤凰化没了?”
墨尘抬手取下竹篮,篮底果然只剩层透明的糖渍,黏在竹篾上,像谁不小心泼了碗蜂蜜。“早化了,”他晃了晃篮子,糖渍沾着的桂花簌簌往下掉,“不过张师傅给的木模还在,等会儿让林澈刻只兔子,保准比糖画好看。”
正说着,林澈端着木盆从厨房出来,盆里泡着新采的艾草,碧绿的叶子在水里舒展。“醒了就来帮忙,”他扬声喊,“墨尘去劈篾,青瑶把竹篮里的糖渍擦了,等下要装艾草饼。”
青瑶拿着湿布擦篮底,糖渍黏糊糊的,擦了半天才露出干净的竹篾。阳光透过竹条的缝隙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她忽然发现这竹篮的纹路竟和院角那棵老竹的年轮有些像,都是一圈圈往外扩,藏着日子的痕迹。
墨尘劈篾的声音在院角响起,清脆的“咔”声里,细如发丝的篾条簌簌落下。青瑶凑过去看,他正将一根粗竹剖成三层,最里层的篾白得像玉,被他随手编成个小小的竹环,套在她手腕上:“试试松紧。”
竹环带着竹子的凉意,却奇异地不硌人。“正好,”青瑶转了转手腕,“比银镯子还舒服。”墨尘低笑,手里的篾刀不停,又剖出根更细的篾条,开始往竹环上编花纹,“等编完,给你串在竹篮上当装饰。”
林澈在石臼里捣着艾草,翠绿的草汁溅在石臼边缘,像画了圈翡翠。“墨尘你那细篾留几缕,”他头也不抬,“我要给艾草饼做个竹托,免得沾篮子。”青瑶看着他们一个劈篾一个捣草,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高一矮,一动一静,倒比墙上的年画还鲜活。
日头爬到头顶时,竹篮终于派上了用场。林澈做的艾草饼被整齐地码在篮底,墨尘编的竹环串在篮耳上,晃一晃就发出细碎的“叮咚”声。青瑶挎着篮子往镇上走,艾草的清香混着淡淡的竹香,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青瑶妹子,这篮子编得真俏!”卖豆腐的王婶笑着打趣,“墨尘小哥的手艺越发好了。”青瑶脸颊发烫,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王婶要不要尝尝?林澈哥新做的艾草饼,放了蜂蜜的。”
她回头,看见墨尘和林澈跟了上来,两人手里各拎着个小竹筐,里面装着刚摘的青梅。“你俩怎么来了?”青瑶问。“怕你被人骗了,”墨尘挑眉,伸手替她把滑落的篮子往上提了提,“这篮子现在可是咱家的‘招牌’,丢了可就找不回第二只了。”
三人走到张师傅的糖画摊时,老人正收拾东西,见了他们眼睛一亮:“来得正好,我这就走了,给你们留了样东西。”他从箱子里拿出个木匣子,打开一看,竟是套刻好的糖画模子,有兔子、凤凰、竹子,样样精致。“墨尘小哥不是想学糖画吗?这些你拿着,比木模好用。”
墨尘接过木匣,指尖抚过模子上光滑的纹路,轻声道了谢。林澈把青梅塞进张师傅手里:“刚摘的,泡酒喝解腻。”青瑶则把竹篮里的艾草饼分出大半,小心地用油纸包好:“张师傅带在路上吃,热一热就软了。”
夕阳西下时,三人往回走。青瑶挎着空了大半的竹篮,竹环在暮色里轻轻碰撞,发出温柔的声响。墨尘和林澈走在两侧,影子被拉得老长,与竹篮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明天编个新篮子吧,”青瑶忽然说,“要大点的,能装下三个人的干粮。”墨尘应着“好”,林澈笑着补充:“再编个夹层,放我的药粉。”竹篮晃了晃,像是在应和,晚风穿过篾条的缝隙,把这带着竹香的约定,吹向了更远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