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云雾,琴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人在耳边弹奏。眼前是一片竹林,青竹修长,竹叶间缠着银色的丝线,风一吹,丝线带动竹叶轻响,竟与琴音合在了一起。竹林中央架着一架古琴,琴弦泛着月光般的光泽,却没有琴师。
“这琴……是自己在响?”青瑶走到古琴旁,轻轻碰了下琴弦,指尖刚触到丝弦,琴音突然拔高,像是被惊扰的雀鸟,竹叶上的银线瞬间绷紧,发出尖锐的嗡鸣。
“别动!”墨尘伸手拉住她,“你看琴身刻的字。”
古琴侧面刻着“风吟”二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弦随心动,音由境生。”林澈指尖悬在琴弦上方,没有触碰,只是静静感受着风的方向——竹叶被风吹动的角度、银线震颤的频率,竟与琴弦的松紧度隐隐对应。
“是风在弹琴。”他忽然明白过来,“竹叶和银线是‘弦’,风是‘琴师’,我们听到的琴音,其实是风穿过竹林的声音被这架琴放大了。”
墨尘点头:“所以‘弦随心动’不是说我们要去拨动琴弦,而是让心跟着风的节奏走。”他闭上眼,顺着风的流向调整呼吸,果然,琴音渐渐变得柔和,不再刺耳。
青瑶学着放慢脚步,让裙摆跟着风的力道轻轻摆动,指尖无意识地打着节拍。当她的动作与风的频率重合时,琴弦竟自动弹出一段清脆的音阶,竹叶上的银线也跟着闪烁起微光。
“原来如此!”青瑶眼睛发亮,“就像跳舞要踩准鼓点,在这里得跟着风的节奏动。”
三人试着融入风的韵律:林澈站在竹林中央,混沌气随着风的流动自然散开,像一滴墨融入清水,琴音跟着变得悠远绵长;墨尘背对着风来的方向,防御法则化作一片薄薄的屏障,既不阻碍风的穿行,又能接住风带来的琴音碎片,在他身边聚成一串连贯的旋律;青瑶索性提着裙摆跑起来,脚步轻盈得像风里的蝴蝶,琴音跟着她的身影跳跃,生出明快的调子。
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不是琴音,倒像是有东西在摩擦竹叶。林澈示意两人停下,风此刻恰好转向,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与竹林干燥的环境截然不同。
“那边有水源。”墨尘顺着风的轨迹望去,竹林尽头隐约有水光闪动。
走近了才发现,竹林尽头是一汪月牙形的潭水,潭边卧着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听风辨水”四个字。潭水里没有鱼,却浮着许多透明的气泡,风一吹过,气泡就会破裂,发出“啵”的轻响,与琴音混在一起。
“这气泡里好像裹着声音。”青瑶蹲在潭边,看着一个气泡破裂,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林澈伸手接住一个刚浮出水面的气泡,气泡在他掌心没有破,反而变得像水晶球一样透明,里面映出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灰衣的老者正在调琴,他面前的琴弦和“风吟琴”一模一样。
“是造琴的人?”墨尘凑近看,“他在说什么?”
气泡里的老者正对着琴弦低语,风穿过竹林的声音太吵,听不清具体内容。林澈试着用混沌气过滤掉风声,气泡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风有千姿,水有百态,琴音本无定谱。执着于指法,反而失了真趣……”
话音未落,气泡“啵”地破了,化作一缕水汽融入风里。
青瑶若有所思:“他是说,不用刻意跟着风的节奏?可刚才不跟着节奏,琴音会变刺耳啊。”
“不是不跟着,是别‘执着’。”林澈望着随风摇摆的竹叶,“就像风有时急有时缓,我们跟着动就好,不用逼着自己非要踩准某个点。”他随手拨了下琴弦,没有刻意呼应风的节奏,只是凭着当下的感觉,琴音竟意外地与远处的风声融在了一起,像是在对话。
墨尘也试着放松下来,不再刻意调整防御法则,只是让身体跟着风自然转动。当他转到潭水对岸时,脚下的青石板突然亮起,浮现出一行字:“风无定形,水无常势,心无执念,方得琴心。”
“琴心……”青瑶摸着风吟琴的琴身,“难道第七层的考验,是让我们弹出自己的琴音?”
风突然停了,竹林和琴弦都安静下来,只有潭水里的气泡还在不断浮起、破裂,像是在等着谁先开口。林澈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琴弦——他没有学过指法,只是想起刚进竹林时,风穿过竹叶的疏朗声响;想起墨尘挡在他身前时,防御法则带起的沉稳气流;想起青瑶跑过身边时,裙摆扫过地面的轻快动静。
指尖落下,不成调,却带着风的自由、山的沉稳、蝶的灵动。琴弦震颤的瞬间,潭水里的气泡突然炸开一片,化作漫天光点,像无数个小音符在飞舞。
墨尘和青瑶对视一眼,也跟着抬手。墨尘的琴音带着防御法则的厚重,像山岩挡住狂风时的闷响;青瑶的琴音裹着狐火的暖,像晚风拂过花田的轻吟。三种截然不同的调子混在一起,竟比之前跟着风的节奏弹奏时更动人。
竹林里的银线突然亮起,顺着琴音的轨迹编织成一道光门,光门后隐约能看到一片金色的麦田,麦穗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这大概就是琴心吧。”林澈望着光门,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震颤,“不用学谁的调子,把自己心里的声音弹出来就好。”
青瑶蹦到光门前,回头朝他们招手:“快来看!麦田里好像有人在唱歌呢!”
墨尘看着光门里流动的金光,忽然笑了:“以前总觉得考验要步步精准,现在才懂,有时候放下执念,反而能走得更稳。”
三人走进光门时,琴音还在竹林里回荡,风重新吹起,竹叶和银线又开始轻轻吟唱,只是这一次,它们不再执着于某个固定的旋律,反倒与远处的麦浪声渐渐和在了一起——就像不同的声音,终究会在天地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