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进去瞧瞧。”说着,离门最近的秦天将门一推。
大门“吱嘎——”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顶上门沿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陈年老灰,如同泼墨般当头罩下!
“咳咳咳!呸呸呸!”欧叶和秦天几乎是同时闭气,捏紧了鼻子,手舞足蹈地拼命扇着眼前的灰雾,活像两只被呛到的土拨鼠。
“哎哟我去!这开门杀也太实在了吧!”欧叶泪眼汪汪,感觉嘴里都是土腥味儿。
走在两人身后那人——墨时庭,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白皙有力、骨节分明的食指,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极其嫌弃地在污浊的空气里轻轻一划。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凛冽寒意的微风瞬间扫过,如同最精密的除尘器,那些嚣张跋扈的灰尘颗粒瞬间消失无踪,空气清冽得仿佛刚下过一场雪。
“哇塞!”欧叶眼睛瞬间亮了,朝着墨时庭就竖起一个大拇指,小脸上满是狗腿的崇拜,“大佬不愧是大佬!这除尘术,杠杠滴!”
秦天也赶紧跟上节奏,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谄媚:“哇!不愧是冥王大人!举手投足,皆是神迹啊!”
墨时庭鼻腔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活像只刚开屏完、睥睨众生的冰山孔雀。
他玄色的广袖一拂,两手老神在在地背在身后,姿态矜贵又欠扁地率先踱步,从那破败的门洞跨了进去。欧叶和秦天互看一眼,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一脚踏入梅园,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朽甜腻与刺骨阴寒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激得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园内一片破败荒凉,断壁残垣,枯草萋萋。然而,就在这满目疮痍的前院中央,一株梅树却开得如火如荼,妖异得刺眼!
那红,不是初春的娇艳,也不是深冬的孤傲,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色,泼洒在枯寂的背景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性,仿佛吸饱了地底的冤魂怨气。
“嘶……”欧叶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株妖异的血梅攫住。那血红的花瓣层层叠叠,在惨淡的天光下,竟像有生命般流淌着暗红的光泽。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口中喃喃:“这树……生得也太诡异了吧……”
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顺着她的视线侵入脑海。
嗡——
眼前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荡漾开来。
再次定睛回神时,欧叶猛地发现自己赫然已不在原地!
四周寂静得可怕,死一般地凝固。她茫然四顾——墨时庭呢?秦天呢?风璟呢?
都不见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这片死寂的血色梅林深处。
她猛地抬头望天——先前那片湛蓝如洗的晴空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诡异暗红!如同凝固的、腐败的血浆,沉沉地覆压下来。太阳?连个影子都没了,仿佛被那片血云彻底吞噬。
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卷起,打着旋儿,呜呜咽咽,如同无数怨灵在耳畔低泣,吹得她裸露的脖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发丝胡乱地贴在冰凉的脸颊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墨时庭!秦天!风——璟——”欧叶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在死寂的园子里荡开,带着明显的颤音,却像泥牛入海,连个回音都没激起来。只有那呜呜的风声,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呜呜呜……”
凄凄沥沥、哀怨婉转的女人哭声,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贴着地皮,幽幽地响了起来!
欧叶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体起立致敬!
“谁?!”她猛地转身,声音都变了调,握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一点痛感来对抗那灭顶的恐惧,“谁!”她色厉内荏地呵斥,努力挺直她那快吓软的小身板。
呼——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白雾,毫无征兆地从地面升腾而起,如同鬼魅的纱幔,瞬间弥漫开来,将眼前的血梅林笼罩得朦朦胧胧,诡异非常。
就在那株最妖异的血梅树下,雾气最浓处,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缓缓显现出来。
一袭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红嫁衣。乌黑的长发没有挽起,如同失去生命的瀑布,一直垂落到脚下荒芜的泥土里,几乎将她整个身影淹没。
那影子没有应声,只是那凄凉的哭声陡然拔高了一个调子,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靠近!
那抹刺眼的红色,正无声无息地、违背常理地,在浓雾中朝着欧叶的方向缓缓飘移过来!没有脚步声,只有衣料摩擦荒草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欧叶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牙齿打颤,强撑着最后一点“冥府实习生”的底气,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
“站……站住!我……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冥界的人,我可是来收你的!你……你吓不到我的!我上头有人!!”
那飘移的红影,在她喊出“冥界”二字的瞬间,竟真的倏然止住了!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欧叶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只见那红影宽大的、绣着褪色金线的袖口中,缓缓探出两只手。
苍白。
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指节嶙峋得像是寒冬枯枝。
那两只苍白枯瘦的手,缓缓抬起,动作僵硬地拨开了垂在脸前的、如同黑色幕布般的长发。
一张脸露了出来。
两颊深陷,瘦得脱了形,皮肤是毫无生气的死人般的灰败。然而,在那张枯槁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却生得异常美丽!瞳仁是纯粹的黑,深处却仿佛燃着两点幽幽的鬼火,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与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诡异的灵动。
欧叶心头猛地一跳,这强烈的反差让她胃里一阵不适。
那“鬼”开口了,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清脆悦耳,和那张脸形成了天壤之别:
“你是……冥界来的?”那鬼火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欧叶,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