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周砚时的手臂始终环着她的腰,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清晨,宋枝滢在他怀里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他沉睡的侧脸。
她轻轻抚过他眼下的青黑。
“看够了?”男人忽然睁开眼,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宋枝滢耳根微热,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握住。
“让我再看看你。”他嗓音低沉,目光凝视着她,有些自嘲的道,“怕这又是一场梦。”
宋枝滢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下,她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不止是告诉他,同样在告诉自己。
经过一夜的相处,周时奚明显能感到爸爸妈妈之间发生了变化,趁着宋枝滢去接电话,他忍不住凑到周砚时身旁问道。
“爸爸,滢滢是不是愿意留下来了。”
周砚时淡淡望向他,“先吃你的饭,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去幼儿园。”
周时奚顿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爸爸,你不能这么残忍,我已经在家跟着老师学习完了小学课程,我能不去幼儿园吗?”
周砚时指骨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以后负责接送你上下学的任务可以交给滢滢。”
周时奚眼瞳瞬间亮了,“上学好啊,我喜欢上学,等滢滢回来,我就告诉她,从今天就开始实行。”
宋枝滢走到种满白山茶的后院,对着电话那头的周梁白说。
“小白,我回到小叔身边,你会觉得很失望吗?”
周梁白微微沉默,然后问她,“枝枝,你是自愿的吗?抛开一切外在因素,你愿意一辈子都在他身边吗?”
宋枝滢认真的回答,“我愿意的,这五年来我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在他身边,无论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是归途。”
周梁白笑了下,突然回忆起他们曾经去过西北的沙漠边缘,她种下的蔷薇花。
“还记得我们住过那个干燥,多风的边陲小城,客栈有一个荒废的沙土质的小院,你不信邪地买来蔷薇花苗,试图在这个与京市气候截然不同的地方种活它们。
你会每天省下饮用水去浇灌,像守护一个不可能的奇迹,然而花苗还是枯死了,你失眠了很久,也喝了很多酒,最后哭着对我说,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就像蔷薇花不适宜生长的环境,就像破镜不能重圆。”
宋枝滢眼眶酸涩,咬着唇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她每天都带着负罪感。
“枝枝,我之前说要带你走,是想让你幸福快乐的活着,而不是看你每天陷入自责敏感的世界。”
周梁白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变得格外温和,“但现在你肯面对自己的心,枝枝,你爱他的话,他愿意原谅你,等你,他真的是你的归途,我只会祝福你。”
宋枝滢的泪水终于落下,这次却是无比释然的。
“小白谢谢你,我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你的肯定。”
“傻瓜。”周梁白轻笑,“我永远会支持你的。”
宋枝滢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我啊,那还真不知道呢,你也知道我性格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放弃工作出去爬雪山了。”
“你都是老板了,能不能有点老板的样子。”
宋枝滢笑着打趣。
周梁白突然轻声说,“没有你在,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回到餐厅,周时奚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滢滢,爸爸说你以后都会接送我上下学。”
宋枝滢怔愣的神情回过神,看向餐桌旁慢条斯理喝咖啡的周砚时,他优雅地放下瓷杯。
“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
宋枝滢连忙蹲下身抱住周时奚,“欢欢,以后我会尽力做好你的妈妈。”
送周时奚去幼儿园的路上,周时奚高兴不得了,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妈妈。
宋枝滢温柔的送他进教室后,接到了薛景旭的电话。
她约定好时间,来到薛景旭的办公室。
五年不见,薛景旭还如记忆那般,只是从外表看起来更加傲慢。
他从柜子里搬出厚厚的病历记录,宋枝滢突然微微发颤。
“小叔他,这五年…”
“最严重的时候,他需要注射镇静剂才能入睡。”薛景旭推了推眼镜,“但他始终拒绝使用蔷薇香薰。”
宋枝滢握紧手指,她不敢去看周砚时每一次发病情况。
“砚时让我替他保守秘密,但我想既然你要和他重新在一起,那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现在他的情况稳定了很多。”薛景旭看着她,“但宋小姐,你要知道,砚时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戒断成功,心理创伤的恢复需要很长时间,你的陪伴一定是最好的良药。”
宋枝滢待在房间里很久,久到等她走出来后,看到顾欢等在门外。
“滢滢。”
“欢欢。”
两人抱在一起,宋枝滢刚忍下的眼泪,再次汹涌而至。
顾欢当年为了逃离薛景旭,在国外待了四年,宋枝滢上次特地飞到国外,陪了她一段时间。
“好久不见,滢滢别哭了,以后我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欢欢,我现在后悔了,当年宁愿让小叔打我一顿,也不想抛下他。”
宋枝滢哽咽着,对她吐露心声。
“现在还不晚,滢滢,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顾欢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宋枝滢点点头,垂起眼睫然后对她说。
“欢欢,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我当然是全心全意的帮你,如果要抓苦力,面前不是就有一个吗?”
顾欢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不远处的薛景旭恰时转过身,望向她们,像是很懂宋枝滢的心思。
“放心,这次我肯定能守住秘密。”
这时,周砚时的电话打进来,宋枝滢走远了些距离点开接听,嗓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怎么了?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