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一出好戏（八）
话说还在太武殿的石虎，在派兵包围东宫，禁卫军被打的溃败之后，就一直狂怒不已，殿内的文武几个文武重臣也是没有跑掉，个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可这些人也是无语，禁卫大军本来就是石虎亲自掌管，别人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机会，这些禁卫军全部都是由羯人中的权贵子弟组成，即使不是权贵子弟，那也是和羯人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羯人本来也就是不到五十万，即使是羯人全民皆兵的军事体制，除去老幼妇孺，病残者，羯人大军也不过是不到十二万人左右。石虎本人就直接掌管接近八万羯人兵马，还有剩下的几万都是分住各地，比如华北重镇蓟城，华中军事重镇襄阳，还有剩下的也不是全部驻守襄国的，还有邺城，洛阳，长安等都是石赵名义的都城，都有嫡系羯人大军驻守的。
羯人只要十三岁以后就必须开始集中参加军事训练，接着就是被编入军队，外出征战，都城和王宫的宿卫等任务，根本就不参加生产活动。这倒是很像后世的那支八旗兵，只不过这些羯人好像比八旗兵堕落的更加迅速，人家八旗好歹也是支撑了上百年的。
羯人兵马从石勒崛起，到石虎这里，还不到三十年，这些被石赵统治者，石虎以为长城，石赵的最大的依靠的羯人兵马已经是暮气沉沉，全然没有他们的上一代亲人跟随石勒打天下时候的剽悍锐气了。
看着殿内的几个石赵文武重臣，皆是汉人。石虎的心里也是不由发虚，难道自己的羯人大军已经是不堪重用了，以后真的只能依靠汉人武装，支撑羯人的大赵了吗。
这些汉人真的能靠得住吗？
这个疑问突然闪现在石虎的内心深处，原本石虎还是对这些装备精良的嫡系羯人大军十分有信心的，可是在辽东对鲜卑一战之中，七万羯人精锐兵马被鲜卑连续重创，还有今晚派去围捕太子石邃的禁卫军，这些可都是自己最信任的兵马啊，在石赵也是待遇最好，装备最好，就拿盔甲来说，基本上都是外面明光甲，内里还有一套更加昂贵的锁子甲，他们手中的兵器也都是最好的，每一个人手中的刀枪哪一个不是由工部的兵器监的最优秀的工匠们专门打造的。为什么还会被东宫的六率兵马打的大败。
东宫六率兵马，石虎也是有所耳闻的，也都是石邃招揽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石虎听到了一些传言，也是不以为意，这些人能是自己装备精良的禁卫军的对手，在派兵之前，石虎根本就没有别的不好的想法。更不想到，他的禁卫军被一群亡命之徒打的溃败，要不是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把襄国四门全部都换上了精兵良将，那个孽子还真有可能率兵冲出襄国城，跑到外面搅风搅雨的。那到时候，不仅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大赵的脸面也是被丢尽了。
朕还有何脸面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啊。
“陛下，太子殿下已被阿勒泰，张春二位将军带到殿外，请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正在陷入思考的石虎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信女官前来禀报道，看着女官那心惊胆颤的样子，要是在平时，石虎肯定会手脚并用先调戏一番再说，甚至还会再这个太武大殿之上云雨一番，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荒唐了。
可是现在石虎哪里还有这样的心思，一想到这个要对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大儿子，石虎心中的怒气原本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消下去了不少，可是一听到石邃被抓捕到了，石虎用着他那因为先前狂怒大骂时，喊哑了嗓子，登着通红的双眼，道：“把那个孽子带进来。”
石邃的胳膊上的箭伤已经被宫内的太医简单的包扎一下，石邃的身上盔甲也被全部卸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模样显得异常狼狈。双手被绑住，被几个禁卫硬拖着进入大殿。
“哼”石邃被禁卫拖进殿内，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坐在王位上的石虎，迅速转脸看向别处。
“孽子，还不给我跪下。”石虎愤怒的看着自己这个天王皇太子。
“要杀要剐，给句痛快话，我绝不皱一下眉头。”石邃还是不屑的说道，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个父王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太子，朕一直很不解，朕一手把你立为天王皇太子，把军国大事托付于你，让你掌握大赵的大权，你为什非要致朕于死地不可，朕养你育你，到底有多大仇恨，要你丧心病狂，谋害亲父。”石虎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他把自己心里的苦思不解的事情说出来，想要他这个大儿子给他解释解释。
石虎死死的盯着石邃，想要知道石邃给他的解释。
“哼，不反也是死，反了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我现在真是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派遣过去更多的杀手死士，把你给杀了，要不是李文疆，李文凯两兄弟的阻挡，哼，你早就驾崩在徐州了，我也早就是石赵天王了，以后还是大赵的皇帝陛下了。”石邃也是抱有必死之心，根本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把自己心里多年不敢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他道：“我的父王，你立我为天王皇太子，让我掌管朝政，是真的想让我当大赵的储君吗？”
“不是，根本就不是，只是因为我是你最大的儿子，你不得不立我为皇太子而已。”
“胡说，朕立你为皇太子完全就是你的能力比你的弟弟们要更高，日后可以能更好的接替朕的权力，执掌我大赵权柄国祚，朕什么时候说要废了你的储君之位。”石虎拧着眉头，十分的不解，他对石邃的话非常不理解。
“哼，你每次出巡都带着老二，老三。尤其是老三，你对其异常看重，平时的赏赐也是在兄弟之间最重的，还有老三的府邸规制，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像我这个太子看齐的，天下谁不知道你是最疼老三，你还时常让老三掌握你的出行车驾宿卫，还经常留其在宫内，夜不归宿，你曾经说过，老三最是像你。老三只要做出一点点的成绩，你便不吝夸奖。而我呢，只要犯一点点极小的错误，你就会破口大骂，不依不挠，让我这个太子在群臣和天下人之间就是一个笑话。哼”
石邃这是明显是不满石虎过多疼爱老三石韬，同是儿子，为什么老三能有这般宠爱，我就这样被百般羞辱。
石邃也是因嫉生恨，日久天长下来，再加上身边的人不断的挑拨之下，这才铤而走险的。
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家里的孩子只要一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父母哪里能一碗水端平，肯定有喜欢的，也有更喜欢的。父母是不太可能讨厌自己的孩子的，除非那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即使在后世那样的文明社会之下，不是还有因为父母过于疼爱某一个孩子，而致使另一个孩子和其亲生父母反目成仇，这样的新闻不也是偶有发生。
在古代皇家之中，这样事情就更加明显了，为了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残，母子相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即使被称为‘天可汗’的一代明君的唐太宗不也是因为过于喜欢皇子李泰，而造成太子李承乾铤而走险，起兵谋反吗。
皇室之中，权力争夺就是这样残酷，胜利了，那就是天下大权在握，说一不二，出口成宪。失败了，那就是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迟早有一天你会传位给老二，或者是老三，那时还有我的活路吗，反正早晚都是死，还不如一搏呢。”
看着石邃理所当然的样子，石虎心里忽然闪现出一丝后悔来，后悔没有更多的关心一下太子。不过已经是铁石心肠的石虎，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逆子，强词夺理，阴谋造反，谋刺君父，还百般推脱罪责。”石虎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但还是面露青筋，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哈哈，谋反，说的好，你以为你是是什么好人，你的江山不也是谋反得来的，嗯，对了，还是你亲自征召正在前方和鲜卑作战的我，率兵返回襄国，然后你又令我带兵入宫，名义上是宿卫天子，可是谁不知道你是想要控制皇帝石弘。还有，谁不知道石弘是你秘密下令处死，即使石弘已经愿意交出皇位，你不也是没有放过他们吗，太祖皇帝的子孙，一个一个的，都被你处死。可怜太祖啊，一声浴血拼杀，却没想到，自己死后，自己的子孙却被他最为信任的侄子，中山王给全部杀害，太祖要是地下有知，你说他会不会气的掐死你。”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现在居然说我是谋反，我即使是谋反，也是跟你学的，我的好父王，嗯，哈哈哈哈哈。”
石邃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给全部说了出来，看着石虎那一张冰冷的大肥脸，被自己的话给气的直哆嗦，感觉十分痛快，发出癫狂的狂笑。
癫狂笑声在宽大的太武大殿之内回荡，太武殿本来就是石赵举行大朝会和各种庆典的大殿，精巧的设计，可以使声音扩大不少，点满了数百只的灯烛，明亮的光芒把石邃癫狂的神情和石虎那气到极点神色照的很清楚。
可是殿内的众人，每一个人无不是深深的低下头，甚至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石邃的说的事情，石赵的上层谁人不知，只是由于石虎的威势太重，没人敢于议论而已。
听着石邃的话，夔安这个一项是万事藏于心而不表于情，千言匿于魂而不表于口的老狐狸的脸上也是有些愧疚的表情。太祖石勒是那样的厚待与自己，可自己居然连石勒的子孙的性命也保不住，为了权位还谄媚于石虎。夔安瞬间有了不如归去的心思可是石虎能放自己归养天年，辞官还乡吗。夔安把头低的更低了。
“逆子，把这个逆子给我关押起来，昭告天下之后，我要亲自杀了这个逆子。”石虎大声喊叫，他以前为了夺取石赵大权，对于石勒的后代无不是心狠手辣，斩尽杀绝，其实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石虎也是有些后悔和后怕。
甚至为此，随着年龄的增长，夜晚越来越喜欢做噩梦，每一次都是他的叔叔石勒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害石弘兄弟几个，甚至还梦到石勒下令要对他五马分尸。
为了能睡个好觉，石虎还偷偷的让一群和尚给自己做一些法事。他自己也是越来越喜欢去庙里，和佛法高深的图澄大和尚谈论佛法，以求给自己内心寻求个安慰。
石虎脸色被憋得通红，气的直接向后晕眩过去，还好身边的几个女官及时发现，又是端来茶水，又是给揉背的，手忙脚乱的终于把石虎给缓解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
石邃看着石虎的模样，感觉心里十分痛快，怎么不气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石邃被几个强壮的禁卫给拖了出去。
殿内还能听见石邃越来越远的癫狂的笑声。
随着天开始亮了起来，可以看出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直至天色彻底大亮起来，天空开始下起雪来，刚开始还是小雪飘洒，很快就是鹅毛大雪，甚至还有些遮挡了视线，看不清楚远方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