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寂静的落针可闻,每个人心思各异,像是等待着审判似的,神情都有些紧绷。
德顺伯思绪紊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望向庭院外那悠长湛蓝的天色,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竟然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毁在了自己儿子手上。
如今救不救的,其实也算不上有什么大意义了。
原本将期望都压在二哥儿一个人身上,可那件事情……怕是日后诛九族都不为过,不如还是狠狠心,让能撇清关系的撇清关系最好。
“你们要分家?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和你们母亲都还在世呢!”德顺伯气的径直站起身来,更是不大受控地猛烈咳嗽了起来,“若你们执意要分家,那便匀出部分资产,给你大伯哥填补这次的亏空。但日后你们是与这伯爵府没有半分关系了!”
听到这话的秋意珍都有些不由得侧眸看了过去,毕竟这公爹平日里最是看重家和万事兴的,如今却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伯爵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踉跄走上前抓住德顺伯的手,“夫君,你是老糊涂了吗?这怎么可以分家啊,大不了我那手里的田产地契都不要了,再让我娘家帮帮忙,总能有好法子的。”
德顺伯却是紧紧闭着眼,像是把所有的选择权尽数交到了儿女们的手里。
而此刻的谢宥钧几乎都要笑的咧开嘴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的最为严肃的父亲到头来还是最护着自己的,这下他所闯的那些祸事不必再担忧了!
邱意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那便请父亲做主,允我和离吧。”
“什么?!”伯爵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竟然想着和离?我那二哥儿才去世没有多久,你竟然起了这个心思。再说了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伯爵府的孩子,我不允许!”
邱意珍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抬眸缓缓道:“前几日大夫说了,我胎相不稳,小产是迟早的事情。母亲,平日里您偏心大房的也就罢了,事到如今,大伯哥惹出这样的祸事您还要同父亲继续包庇下去,恕我难以忍受。”
伯爵夫人扬起手就要扇邱意珍,却忽然传来德顺伯的呵斥声,“好了!”
“夫君,绝对不能让孩子真的这么分家啊,要是分家了……”伯爵夫人有些绝望地捂住脸,这个平日里看着最是体面肃穆的女人此刻也是无助的同孩子差不多,但邱意珍面上没有半分的动容。
往前,她夫君在世的时候,什么好处都是让给了大房,如今她夫君去世了,这婆母纵使有几分的难过,也不可避免的让婆母选择了大房。
“其余两房要分家便分家吧。”德顺伯叹了口气,“我们在二哥儿在世时便不怎么管,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也难以补贴二房,这样吧,三房匀出一半资产,二儿媳要和离便和离,二哥儿名下的田契铺子若本来是我给你们的,就拿出来一小部分,到底是伯爵府对不起你。”
邱意珍这才露出了笑来,“多谢公爹体恤。”
谢宥钧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被霍氏拦住了,毕竟这次闯祸的是他们,要是再计较这些,怕是到时候会惹得德顺伯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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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邱意珍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这才彻底的从伯爵府走了出来,她离开这大宅子时还最后看了眼,但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便带着所有的东西离开了。
次日,她便拎着礼物上门到国公府给宋知韫道谢。
“这次还是要多亏了你,杳杳。”邱意珍手里端着茶盏,脸上是轻松愉快的笑意,“若不是你,兴许我现在连堂庭给我那最后的资产也守不住了。”
说到这话,她心里也是有些感慨,仿佛自家夫君去世还恍如昨日一般。要说她对谢堂庭没有一丝丝的感情那是假的,毕竟谢堂庭也算的上长相周正而清秀的男子,待她也好。
但这些她也都想通了,再怎么好,到头来自家夫君心里藏着的还是另一个人,她没有必要为了对方,而葬送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宋知韫将她爱吃的枣泥山药糕端到她面前来,语气温和,“这有什么,你我二人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情谊了,无需这样客气。再说了,要不是你自己当初下定了决心,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对了,过些时日不是要到乞巧节了吗?我听闻京城里有家新开的胭脂铺子很是不错,你可以去试试,到时候好在乞巧节那日涂上好看的胭脂啊。”
“好,到时候我们俩一块儿去。”
两人说说笑笑了半个时辰,那边邱意珍才离开。
银翘收拾桌上的狼藉,而后说起了府里头今日发生的大事,“小姐,你知道大房的大夫人和三小姐闹了起来吗?”
宋知韫听到这话有些茫然,“闹起来了,是何缘故?”
“就是三小姐那件事情啊,被人捅了出来。”银翘将声音放得更轻了,“就是三小姐先前同男子通信,如今这事儿闹大了,要是传了出去,日后谈婚论嫁怕是难事了。”
正说着话,外头便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只见外头的半夏急的额头大汗淋漓,嗓音都有种难以抑制的发颤,“三奶奶,出事儿了。”
银翘转过头觑了她一眼,“三奶奶在这坐着呢,进了府里这么久,做事还这样毛毛躁躁的。”
“就是大房的三小姐那边……”半夏吞咽了下唾沫,“就是三小姐事情被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知道了,原本是只在大房里头闹得,此刻闹到了国公爷面前,偏生这时候三小姐还说您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现在想着让三奶奶前去对峙呢。”
宋知韫闻言,也不由得心里一惊。
她记得这件事情是萧景钰去查的,这事儿虽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也不至于能查到他们头上来才是,除非萧朝绯自己行事不小心,被某个人知道了。如今事情闹大,想着栽赃到她头上来。
她拿着湿帕子擦拭着手上的碎屑,说:“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