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正要磨刀霍霍向麻子,可巧了,御前派人来传旨了。
“皇上口谕:封宫女陈苍灵为学规矩女子,命佟妃教导规矩礼仪!”
“咔擦”一声轻响,舜英手里的沉香木佛珠生生被捏碎了!
来传口谕的不是梁九功,是个眼生的年轻太监,那太监正飞快找寻“宫女陈氏”,他一脸疑惑地问:“不知哪位是陈官女子呀?怎的也不出来接旨?”
贺圣朝连忙陪笑上前:“哟,这不是李公公么,许久没见您了!您这是高升了呀!”贺圣朝打量着李太监头顶的顶戴,不由满是艳羡。
李太监笑呵呵道:“都是主子万岁爷抬举!”说着,李太监也没忘了自己差事,“快叫陈官女子来接旨呀!这可是大喜事。”
贺圣朝笑容有些尴尬,只得道:“可不巧,陈、陈……”看到自家娘娘那杀人般的眼神,贺圣朝到底不敢称呼“官女子”,只低声道:“她病了。”
准确说是给关起来饿着了。反正娘娘说她病了,谁管她真病假病。
李太监露出讶异之色:“这么不巧?”李太监偷偷打量这位艳冠后宫的佟妃娘娘,心道,这般绝色,竟能叫身边宫女上了位,也真真是稀奇事。
李太监琢磨着这里头怕是有些阴私,便笑眯眯道:“若是个寻常宫女,病了便直接挪出宫便是。可若是皇上的人,少不得好生诊治一二。”
舜英像一座活火山,她没有爆发,已经算是不错了。
岁余板着脸问:“若是治不好呢?!”
李太监陪着笑脸,好声好气道:“奴才劝佟妃娘娘一句,还是尽快把人给治好吧。官女子虽无品阶,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没了。您说是吧?”
呵,这是怀疑我想弄死苍灵啊!
舜英冷冷道:“公公请放心,她死不了!”
“那就好。”李太监瞅着这佟妃娘娘寒冰似的脸和那冒火的眼睛,也不免发憷,便弯下身子道:“娘娘,您宫里也有教引嬷嬷,教导官女子这种事情,交给嬷嬷便是,也用不着您费心。日后得了宠,也有您的一份功劳不是吗?”
别的娘娘个个贤德大度,偏这佟妃娘娘小心眼子。李太监暗自腹诽。
“公公是大忙人,还是快些回去复命吧。”舜英不客气地逐客。
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太监不禁悻悻然,怪不得佟妃不得宠,这臭脾气谁受得了啊!
“嗻,奴才告退!”反正上谕已经传达,他的差事也算办完了,事后若有什么问题,也得佟妃娘娘自己担着。
李太监走得飞快。
岁余满脸气恼,“娘娘,这该怎么办呀?”——苍灵这么快就成了官女子了,岂不是出不了宫了?
舜英咬牙切齿,康麻子委实不当人!
“去寿萱春永殿!”
找太后告状!
岁余急忙道:“娘娘,奴才知道您生气,可是……皇上纳宫女为官女子,是宫中常见之事。只怕太后也无法抹了苍灵如今的身份了。”
舜英何尝不知,宫女苍灵可以送出宫,陈官女子却是死都不能出宫了!
既如此,舜英自然不会让太后为难。
她所求,不过就是眼不见心为静罢了!
三伏天未过,如今正处于免请安的日子,但今日首萱春永竟格外热闹。
贵妃、四妃,还有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萨仁竟都在。
不消说,都是得知了这个新消息。
舜英忍着怒火,如常上前,给太后请了安,又向贵妃行了一礼。
贵妃打量着佟妃眼底的怒火,想要开口劝,可有些话又不便当着四妃的面儿说。唉,但愿佟妃不要冲动啊。
“一大清早的,竟都来了。”太后面带微微不悦,只是这份不悦并非针对舜英,而是针对跑来看戏的四妃的。
宜妃急忙道:“臣妾只是来给太后请安,顺道把新制的夏衣给五阿哥。”
太后立刻瞪了宜妃一眼,“怎么,还怕哀家短了五阿哥吃穿嚼用?!”
宜妃登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叫你多嘴,装哑巴不就好了!
贵妃趁机上前拉着舜英的手,柔声道:“不管有什么事,都莫要失了分寸。”
舜英昨晚已经发作过了,因此这会子倒是还算冷静,她上前两步,“太后娘娘想必也听说了,皇上竟瞧得上臣妾那粗苯的陪嫁侍女,这也真真是那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舜英暗暗咬牙切齿。
太后心道,能忍住就好,“唉,皇帝这心思啊……”委实过了些。
舜英继续道:“只是臣妾入宫未久,哪里会教导官女子?所以臣妾想请太后给那丫头另指个好去处。”
不管有什么苦衷,背叛就是背叛。既背叛了,舜英就不可能把苍灵继续留在身边。
太后微微颔首,正要开口应下,德妃却忽的道:“可是臣妾听说,皇上的上谕,是叫佟妃妹妹教导陈氏。佟妃所求,岂不是让太后娘娘为难?”
太后不悦地扫了德妃一眼,“哀家原以为你是娴静的性子!”
这是嫌弃德妃插嘴了。
德妃连忙跪倒在地,“臣妾惶恐,臣妾只是怕伤了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分。”
太后别过头,伸手拉住佟妃的手,“你放心,这事儿哀家会跟皇帝说。皇帝素来孝顺,这点小事,他不会不答应!”
说着,太后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德妃,“德妃,你说是吧?”
德妃只得挤出个笑容:“是,皇上是顶孝顺的。”
“多谢太后娘娘!”舜英忙福了福身子。
太后很想抱怨皇帝几句,只是也明白,有些话不好当着某些妃子的面说,否则一转身,只怕就要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陪嫁丫头既有了二心,的确是不能留在身边了。”太后幽幽道。
博尔济吉特萨仁忍不住道:“这种背主的贱奴,若换了是我,早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太后立刻狠狠瞪了自己的堂妹一眼,“说什么混账话,宫里自有规矩礼法,岂可滥用私刑?宫女就算有错,也得送慎刑司处置。”
博尔济吉特萨仁垂下头,“是,臣妾谨记。”
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舜英的手背,“好孩子,宫里便是如此,日子久了,你便明白了。”
舜英确实明白了,皇帝是这个皇宫唯一的主人,他自然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