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轻狂?”雷鸢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地说,“不知是我轻狂呢,还是有人嫉妒得要发疯了。”
“我嫉妒什么?嫉妒你当街被人指着鼻子骂吗?”郁金堂忽然笑了,她眼尾很长,笑起来自带媚态,“刚才那几个人骂你骂得很是痛快又贴切嘛!怎么?你是不是被骂得很受用啊?”
“受用不受用的,改天你自己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雷鸢依旧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郁大千金,我要是你母亲,我也会喜欢明珠的。”
“雷小四,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面皮,就你这张脸应该拿去糊城墙,一万年都不坏。”郁金堂的声音拔得很高,“不知羞耻!”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呢?”岳明珠跑过来拉住雷鸢向郁金堂说道,“你再这样说阿鸢,我不和你坐一辆马车了。”
“那可最好了!真是谢天谢地!”郁金堂长舒一口气道,“来的一路我都没敢喘气,车里的气味都要腌臜死了。”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臭呢!”岳明珠瞪圆了眼睛,“若不是看在万阿娘的面上,谁愿意理你?”
岳明珠是个心软的,万氏一见到她就是那副可怜的神情,几乎是哀求着让她多和自己说说话。
她不忍心拒绝一个思念亡女的母亲,只好连讨厌的郁金堂也一并容忍了。
“明珠,你不用同她争辩,更不用和她一辆马车回去。”雷鸢扯住岳明珠,“你到那边的茶社去点一个雅间,回头我就去找你,咱们吃点心喝茶不比同她逛街舒坦的多?”
“好极了,我先去跟万阿娘说一声。你也不要用她纠缠了,早些过来说话。”岳明珠高高兴兴地去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郁金堂冷笑一声,撂下这句话准备走人。
“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咱们有好久没斗嘴了呢,过过招呗!”雷鸢上前一步扯住郁金堂的袖子。
郁金堂厌恶地甩开了:“你是狗皮膏药吗?还是吃错了药?”
“郁金堂,若不是因为明珠的缘故,我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的。作为她的朋友,我告诫你,不许再欺负她,否则我和你没完。”雷鸢盯着郁金堂的眼睛,神色郑重。
“你算老几?”郁金堂自然不会买她的账,“识相的话就劝那个臭丫头离我们家人远一些。你也一样,少来烦我。”
“对不住了,之前我有一句话说错了。”雷鸢道歉,“我不该说你是嫉妒得发疯了,我应该说……”
说到最后她把声音放得极为轻缓,还向四周瞧了瞧,然后探过头去,在郁金堂的耳边悄悄说道:“是有人嫉妒得要杀人了才对。”
郁金堂的瞳孔像蛇眼一样骤然紧缩,雷鸢那句话像一把锥子扎进了她心里。
她冷冷地推开雷鸢,骂了一句:“你该请个大夫瞧瞧,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早已恢复如常,可是雷鸢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别假装了,”雷鸢冷笑着抓住她推自己的手,压低声音,“你那位小妹妹一定是你害死的吧?”
“你胡说八道!”郁金堂的声音紧绷着,身体微微发抖。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我早就察觉到你的不对了。”雷鸢又换上了那幅轻松的语气与神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样?到如今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该好一些呢?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再伤害明珠,否则你的这个秘密,我会想办法让你家里人知道的。”
说完之后她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走掉了。
她和郁金堂不睦了这么多年,对这个人自然是比较了解的,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她早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尤其是岳明珠出现以后。
其实今天雷鸢也不是很能拿的准,但她知道想断真与假,不妨诈一诈。没想到,这一诈还真见效。
郁金堂看着雷鸢得意洋洋的背影,恨得咬紧了牙关。
敢威胁她郁金堂的人,不该活在这世上!
“小姐,别和那野丫头一般见识。”郁金堂的婢女春香走上来道,“我瞧着她就是嫉妒您,故意挑拨呢。”
雷鸢之前说的话,只有郁金堂自己听见,别人并不知道。
郁金堂只是微微冷笑,婢女的话对她而言什么用都没有。
“春香,你最讨厌什么?”郁金堂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小姐问我?”春香被问得一愣,随即答道,“奴婢最讨厌毛毛虫了。”
“那若是有一只毛毛虫爬到你身上,你会怎么办呢?”郁金堂笑着问。
“那不是恶心死了!”春香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边拼命搓着胳膊一边说,“我怕是会哇哇大叫。”
“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郁金堂看了她一眼,开始朝街对面走去。
春香追上去问道:“那依着小姐的意思会怎么办呢?”
“弄死它!”郁金堂头也不回地说。
雷鸢和岳明珠在鹿鸣茶社喝了一壶茶,因为时近正午,岳明珠非要请雷鸢吃饭。
雷鸢道:“这茶已经是你请的了,饭就由我来吧。我知道一处小小的地方,东西好吃得紧,只是屋子小,家具都是旧的,算不得干净。”
“那有什么,东西好吃是第一要紧的。”岳明珠说道,“像这样的地方才是真正该去的,酒楼只是排场好罢了,菜的滋味也就那么回事。”
于是雷鸢带着她又穿了两条街,到了茉莉巷的艳春烧糟铺子。
“他们家做得好烧肉,还有各式酒糟的小吃。”雷鸢拣了个空位子坐下,一边向岳明珠介绍,“还酿得好青梅酒、石榴酒,你都尝尝。”
“这香味好浓郁,我光闻着就已经馋了。”岳明珠嘻嘻笑道,“只是我这人酒品不好,只能少喝,绝不能多了。”
雷鸢常来,驾轻就熟地点了几个招牌菜,酒要了两壶。
“你一样来一杯,剩下的归我。”雷鸢对岳明珠说,“不求尽兴,但求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