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群嘲的狂风暴雨并未持续太久。互联网的记忆是金鱼般的,新的热点很快涌上来覆盖了旧闻。对于林黛而言,这场风波唯一的实质性好处是——唐娜似乎彻底放弃了重塑她“事业心”的企图,转而用一种“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悲悯眼神看她,处理完必要的公关灭火后,就很少再来唠叨了。
世界,清静了。
林黛乐得自在,在家狠狠补了几天觉,把之前综艺和晚宴消耗的精力全部睡了回来,甚至还有空研究了一下《咸鱼王妃》的剧本——主要是为了找出所有可以合理摸鱼和睡觉的场景,提前做好标注。
【宿主对角色的理解深度令人赞叹。】系统难得地给予了正面评价。
“废话,这可是本色出演。”林黛打了个哈欠,对自己的“敬业”十分满意。
很快,就到了《咸鱼王妃》剧组正式开机进组的日子。
拍摄基地不在那些热门的影视城,而是选在了邻市一个相对老旧、租金便宜的影视园区。唐娜看着那寒酸的地点,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亲自把林黛送到园区门口,千叮万嘱(主要是叮嘱她就算摆烂也稍微注意点形象),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林黛自己拖着行李箱,按照指示牌往剧组下榻的简陋宾馆走。园区确实老旧,设施甚至有些破败,但环境清幽,人烟稀少,完全没有大剧组那种熙熙攘攘、粉丝围堵的热闹景象。
“嗯,不错,是我想要的养老氛围。”林黛满意地点点头。
办理入住时,前台小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效率低下。旁边一个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人字拖,头发乱糟糟像鸟窝的年轻男人,正唾沫横飞地打着电话:“……哎呀王哥!最后五万!就差五万!那个特效蛤蟆就能做得更逼真一点了!真的!你信我!绝对物超所值……”
林黛:“……”特效蛤蟆?这剧还有特效预算呢?
那男人挂了电话,一回头看见林黛,眼睛瞬间亮了,冲过来就握手:“哎呀!林老师!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咸鱼王妃》的导演,我叫胡伟!胡搞瞎搞的胡,伟大的伟!您能来我们剧组,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林黛被他的热情晃得有点晕,干笑着抽回手:“胡导您好……”这位导演的形象,确实很“不想上班”。
“走走走,林老师,我先带您去认认人!咱们剧组虽然小,但氛围好啊!都是自己人!”胡伟导演热情地帮林黛拉起行李箱,一边走一边介绍,“咱们编剧是俩网文大神,一个专门写沙雕甜宠的,一个专门写无敌爽文的,这次强强联手,保证剧情又爽又甜又下饭!”
林黛嘴角微抽,这组合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到了宾馆二楼的活动室(临时充当会议室),林黛终于见到了剧组的“自己人”。
男主演是个新人,叫程皓,长得眉清目秀,有点害羞,看见林黛立刻站起来鞠躬:“林老师好!我是您的粉丝!您在综艺里睡觉的样子太治愈了!”
林黛:“……谢谢。”这粉得是不是有点偏?
女二号是个娃娃脸的姑娘,叫田思思,据说以前是演儿童剧的,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一见林黛就塞过来一包手工饼干:“林姐姐吃!我烤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躺平!”
还有一个饰演老太监的老戏骨,姓吴,据说是因为欠了胡伟导演人情过来帮忙的,此刻正窝在角落的躺椅里,用剧本盖着脸,发出均匀的鼾声。
林黛顿时有种找到组织的亲切感。
这剧组,从导演到演员,果然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松弛感(或者说,散漫感)。
开机仪式也搞得极其简朴,甚至有点寒酸。香案上的水果看起来都不太新鲜了。胡伟导演带头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各方神佛保佑,顺利拍完,千万别超支,信男愿一生吃素……”
林黛忍着笑,跟着敷衍地拜了拜。她注意到,直到仪式结束,那位挂名的“特别艺术顾问”傅深也并未露面。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正式开始。过程……出乎林黛意料的顺利。
胡伟导演是个“感觉派”,要求不高,很多时候林黛只要瘫在椅子上、榻上、或者任何能靠的地方,露出慵懒放空的表情,他就大喊“perfect!有那种味了!就是这种灵魂出窍的咸鱼感!”
程皓和田思思演技虽青涩,但态度认真,而且非常能接林黛即兴发挥的懒人梗。剧组氛围果然如胡伟所说,轻松又欢乐,每天准时收工,绝无加班。盒饭味道一般,但管饱。
林黛简直要爱上这里了!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打工生活!【叮!日常摸鱼任务完成,生存点 10。】系统的提示音都变得格外悦耳。
她几乎要忘记傅深的存在,忘记那个神秘黑客的警告,彻底沉浸在这种“混吃等死”的快乐中。
然而,这种平静在进组一周后的某个下午被打破了。
那天拍的是女主角苏小鱼在御花园偷懒躲清静,无意中听到一段隐秘对话的戏。场景在一个有些偏僻的仿古园林角落进行。
林黛按照剧本,窝在一个巨大的盆景假山后面,等着对手演员过来走位。等待间隙,她无聊地打量着假山石的纹路。
忽然,她的目光被假山底部一道极其不显眼的刻痕吸引住了。
那刻痕很新,不像自然风化,更不像道具做旧。形状非常奇特,像是一个抽象的符号,又像某种扭曲的字母组合。
林黛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她拿出手机,飞快地对着那个刻痕拍了一张照片。
拍摄结束,回到宾馆房间,林黛才放大那张照片仔细查看。越看越觉得那符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绝不属于这个仿古园林该有的东西。
她想起那个神秘黑客,想起他(她)神出鬼没的手段。这会不会是……某种标记?
【系统,分析这个符号。】
【分析中……数据库比对中……无精确匹配项。符号结构具有部分非典型加密特征,与已知黑客组织标识相似度17.8%。信息不足,无法进一步判断。】
连系统都无法识别?林黛的眉头皱紧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叮咚——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黛吓了一跳,心脏猛地收缩。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她?剧组人员有事都会先打电话。
她警惕地走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不是工作人员,不是导演,也不是任何她认识的演员。
那是傅深的私人助理,那位总是面无表情、行动利落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硬壳文件夹。
助理见没人开门,面无表情地又按了一次门铃,然后微微侧身,对着门的方向,用一种平稳无波的语调开口:
“林小姐,傅深先生让我给您送一份资料。”
“他说,关于您今天下午‘偶然’发现的那个小玩意儿,您可能会想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