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顺天府,木瑜想也未想就往裴府截然相反的方向走。
手腕却兀地被人攥住。
“去哪里?”裴遥走到木瑜身前,不待她说些什么,便弯唇浅笑,替她解释似的:“折腾了这么久,应是饿坏了,附近的确有家颇有名气的酒楼,招牌菜青梅小排、醋熘鱼片,金丝密盏等都很不错,我陪你一起去。”
明景这个机灵鬼恰到好处地找准时机,驾着马车到他们跟前。
木瑜仰头看着裴遥却不肯说话,一双澄澈水眸似怨似愁地瞪了他一眼,抽出手就要走。
所幸顺天府没有设立在闹市,否则裴遥穿着这身惹眼的绯红官服当街与一女子拉拉扯扯,只怕是不出半日就得传遍京城。
裴遥身高腿长,轻松追上木瑜:“还在因为我先前送你离府之事生气吗?”
木瑜依然不说话,但紧抿的唇瓣以及气鼓鼓的双颊,无一不再诉说她有多么气愤。
裴遥:“是我的错,是我妄下决断,误以为送你离开就是对你好,却没问过你的意愿。”
木瑜扭头还是不肯看他。
裴遥抬腿绕到她跟前,一贯清冷疏离的眸子在此刻盛满木瑜的身影,俯低身子,神色极尽柔和:“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告诉我,好不好?”
顺天府虽不在闹市,却也有不少百姓需从此地经过。裴遥本就生得丰神俊朗,通身气质更是清隽雅致难得一见,更别说他身上还穿着官袍,引得途经此地的百姓频频回头。
有的人甚至在路过时胆大地捂嘴偷笑。
想不到当官的也怕妻子,看来官老爷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没什么分别嘛。
木瑜被来往路过的百姓们频频回头的目光羞红了脸,她才没有裴遥那么坦然自若的能力。
吃瓜群众的编排能力可怕得很,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再过不久,她和裴遥就能喜登话本子,成为茶余饭后被讨论的对象。
木瑜抬头嗔怒地睨了裴遥一眼:“先上马车再说。”
木瑜本就不是原住民,从小接受现代教育培养,骨子里根本没有那套让人诚惶诚恐的尊卑观念。
之前在裴府,危机四伏压力太大,一不小心出点差错就等同于把脑袋亲自送给别人砍,不得不绷紧神经谨慎做事。
但现在出了裴府,裴遥这会儿的态度又温柔地能让人化成水。
能被这样冷心冷情的人耐着性子哄,木瑜心里的小人简直飘飘然到了极点,什么谨小慎微、夫为妻纲的古代生存指南,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先进了马车,裴遥紧随其后跟着进来,而后便命明景驾车去酒楼。
裴遥吩咐完明景,转过身看向木瑜,见她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抗拒自己,于是调整坐姿,离她更近了些。
木瑜依然不肯和他说话,见他靠得越发近,默不作声往边上挪。
马车内空间有限,不一会儿就紧贴着车壁避无可避。
木瑜原以为裴遥还会往自己身边靠,正想着该怎么躲开,余光却看见他坐回原位,空出足够的空间留给她。
木瑜低着头始终没有说话。
裴遥并非健谈之人,他们相处时向来是木瑜负责挑起话题。他虽有断案之能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女子融洽相处,更何况他有错在先。
以至于木瑜缄口不语,他也迟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即使有心认错,却始终不得其法。
酒楼就在附近,不等裴遥思量出合适的话题,马车已经停在酒楼门口。
店小二扬着笑脸,热切地小跑过来招呼。
裴遥率先下马车,接着静立车旁,待到木瑜撩开车帘走出马车,抬手伸向她:“来。”
店小二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绝,瞧见这袭绯红色的官袍就知道这是位大官,须得小心伺候着。
他打眼再那么一瞧,官爷对妻子上心得很,心思那么一转,立马明白真正该讨好的人是谁。
嘴皮子麻溜地上下一碰,俏皮话张口就来。
等进了包厢,木瑜都不知道被店小二逗笑了多少回。
裴遥看了眼明景,明景福至心灵的从袖管里取出银子抛给店小二:“你小子这张嘴皮子怪会说话的,喏,主子给你的赏银。”
店小二也不多谦虚,笑呵呵接下银子,脸上的笑脸越发灿烂,殷勤地端茶倒水顺便推荐了几道楼里的招牌菜。
裴遥平日里不喜铺张浪费,对吃食也没什么特别喜好,但见木瑜似乎对这些菜式很期待,便让店小二将楼里的招牌菜式全部上齐。
店小二离开后,明景也悄无声息地退出包厢,就在门外面候着。
包厢内,没了店小二和明景活跃气氛,木瑜又不肯理裴遥,顿时又回到了刚才在马车内的寂静。
木瑜在心里嘀咕,裴遥平日里叱咤官场断案入神,这样心细如发的人怎么就不懂女人家的心思呢。
我这会儿不理你,又不是永远不理你。不知道多递几个台阶,递到我愿意下来吗。气氛僵持成这样,就算她想和好都不成。
真是榆木脑袋,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