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靥捂着心口,水眸盈盈看向上首,“三叔母,为何不能报官呀,外面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若是拦不住,闯进来了可如何是好?”
陶娇娘瞪了她一眼,理好思绪沉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秦氏截下。
秦氏呷了口茶,“陶家至今只有陶庆一位郎君,若是报官查出了些什么,闹了人命,陶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赵老夫人阴着一张脸,“秦氏,你早就知道长芳斋的管事是陶庆?”
秦氏:“新妇原以为,这是母亲授意而为之。”
整个苏家人上到耆老下到浆洗侍婢,无人不知赵老夫人厌恶陶氏一族人,三夫人虽是例外,但母族之人依旧不可踏足苏家一步,更别提异姓之人插手核心产业了,甚至将手伸向了二房。
苏靥状似天真,柔柔笑着,“不报官也是好事,长兄刚刚上任没多久,若是家中出现了此等丑事,闹到了衙门里,于长兄的名誉怕是不大好。”
赵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苏怀昳的官运,苏家的名声。
她环视四周,“咦,长芳斋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陶管事怎么也不过来跟着商议一二呢?”
这句话点醒了赵老夫人,“来人,将陶庆给我绑来!”
“是。”
侍婢匆匆出去,没得一会儿又进来了,支支吾吾道:“老夫人,前去拿陶管事的侍从说……说陶管事不见了,屋中值钱的物什也都不见了……”
陶娇娘颤声道:“不可能!你这侍婢是不是听错了!”
她由彩绣扶着起身,站在堂中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扑通跪地,泪眼婆娑的,“母亲,让表舅进家中管事确实是新妇做得不对,可娘子们烂脸之事定不是他所为,新妇回去一定彻查此事,早日真相大白,才能快些解决这些难缠的人不是?”
苏靥往口中塞了颗蜜煎含着,轻飘飘道:“听闻前些日子中书令上官家的娘子设赏花宴,请了长安所有权贵之家的娘子们入府同乐,回赠礼中便有咱们长芳斋的胭脂水粉,长芳斋名声大噪,每日客人翻了几番,不知近来,她们的脸……可否有事?”
赵老夫人心中警觉,想起了一早去门外打探的人来报,说门外除了些衣着清素的娘子们,还有辆马车,远远盯着,外面仆从环绕,身份怕是不简单。
陶娇娘抬袖拭泪,以退为进,“母亲,长芳斋在新妇管理期间出了如此大的乱子,新妇责无旁贷,愿亲自调查此事,若和家中表舅有关,定如实禀报,不会徇私包庇,还望母亲能给新妇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陶娇娘一改刚刚的咄咄逼人,声音婉转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瞧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再不为陶庆辩解,言语之中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苏玉樱叹了口气,言辞恳恳,“古人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家人之间本就该如此,上下同心,共克时艰,方渡难关。”
今日起得实在是太早了,苏靥从荷包里拿出块蜜煎含着提神。
她轻声道:“我不比三姐姐学识渊博,懂得那么多书上的大道理,我只知有俗语云,‘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我相信三叔母的为人,自然不会多想,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作何感想了。”
“你!”
陶娇娘瞪了一眼苏靥,满脸期待地看向上首,双手交叠端在身前,好不大方知礼。
庆姑姑弯腰,低声道:“三夫人敢私自让陶庆插手苏家产业,已是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怕就怕她心不对口,一心包庇母家人,坏了咱们苏家的名声,也毁了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公正威名。”
赵老夫人闻言,睨了陶娇娘一眼,将手里的佛珠扔到案上,“此事我自有决断,未查明前三房所有人不得外出,若是被我发现有人私下联系外面的腌臜货,哼……”
“母亲……”
陶娇娘急得私自起身,还未开口,招玉便已至眼前,伸出手臂横在她身前,“三夫人,老夫人既已下令,还请三夫人回灼华苑静候,莫要在此喧哗。”
“你……”
陶娇娘含着满眸泪,挥袖离开。
苏玉樱也跟着起身,低垂的眸光闪过嘲讽,转瞬即逝。
屋中安静了许多。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管氏真是病气儿上头,竟也放心将长芳斋交给陶氏打理。”
说着说着,便感慨起来,“我老了,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此事还是交给你最让人放心。”
秦氏心中了然,但不接话,放下茶盏,“既然母亲心中已有决断,新妇便先回去了,田庄的管事有要事禀报,还等着新妇回话。”
说罢,便起身离开。
苏靥也跟着起身。
临安苑后门处,田庄管事已早早候着,身后跟着的几位侍从各个怀中都抱着盆牡丹。
苏靥远远跟着,见秦氏被人簇拥着回了主宅,便转身往回走。
临安苑中堂。
隐隐可听见赵老夫人的怒骂声传出。
侍婢见走了的六娘子又回来了,连忙通禀:“六娘子来了。”
赵老夫人一怔,“她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苏靥已进屋行礼,“祖母。”
赵老夫人一见她脑海中便浮现天煞孤星四个大字,根本不想理会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靥莞尔一笑,“我是来为祖母解忧的。”
“你?”
赵老夫人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快回去上课,莫在此添乱。”
她自顾自走到离赵老夫人最近的位子跪坐下,春晓将手中的两盒胭脂送到庆姑姑手上。
庆姑姑低头一看,“老夫人,这是长芳斋胭脂。”
两盒胭脂无论是外盒雕琢还是颜色质地都别无二致。
苏靥娓娓道:“瞧着相似,可若是闻味道,其中一盒隐隐有些腐烂气儿,若是未用过之人,怕是会觉其正常。”
赵老夫人提眉,看向了下首那位瘦弱娇美的小娘子,“你这是何意?”
她连忙摆手解释:“六娘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