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免费的餐食,酒足饭饱之后,天色渐沉,两人也在客栈内叫了一间房间。
账房先生让店小二招呼着二人上楼入住。
他们跟随着店小二的身影踏上着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店小二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距离那个叫毕芙蓉的里正相隔甚远。
进入房间,陆棉棉两人卸下所有的伪装,恢复日常的相处模式。薛煌坐在面前的桌椅上给陆棉棉了一杯热茶,让她暖暖身子。陆棉棉强行伪装了这么长时间,也觉得身子异常的虚弱,丝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两条腿搭在薛煌的腿上。还是肉垫儿更加舒服一些。
“大人,我觉得今天这个人应该是刻意过来同我们聊天的。而且他的身份听起来有一些蹊跷。”陆棉棉直接抛出自己的想法。
“他虽然一副书生的打扮,但腰间却挂着一个官家才有的牌子,想来那个牌子就是他所说的里正的牌子。”里正的身份应该不假。
可他却没看穿他接触他们两个的真实目的。
陆棉棉点了点头,“一个村里面的里正不在村子里面居住,管着一村老小的事情,反而在这县城中的客栈徘徊。一看那账房先生跟他就是旧相识,而且他在客栈内还有一间房间,想来这件事情必定不简单。”
薛煌低头沉默。
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飞鸽传书。不知道从京城中那只背后的大手将他推到这里究竟是所谓何事?!
薛煌低头询问陆棉棉,“累不累?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棉棉摇头,“还好,就是只感觉这客栈里面的气息比较压抑,没有在薛宅里面住的舒服。”
这栋客栈全体的材质都是用木头制作的。而这木头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木质的霉味儿,确实是有些不太好闻。
“觉得屋子里面烦闷,那我便带你到外面去呼吸呼吸新鲜的晚风。让你体会一下做梁上君子是什么感觉。”
……
半盏茶后,陆棉棉看着薛煌揽在她腰间的大掌,脚下踩在客栈木质的房顶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两个现在在毕芙蓉的房间房顶上面。
只需要轻轻摘掉一片瓦片,便可以将房间内的一角尽收眼底。
好在今天的月光不算明亮,从房顶上摘掉一片瓦片,房间内的人也不会有所察觉。
陆棉棉轻轻的摸着身子,她顺着那块儿摘掉瓦片的细小缝隙望向房间内的情况。房间内点着一辆不算明亮的油灯,毕芙蓉已经完全没有了酒后的样子,他正拿着一根毛笔在黄色的宣纸上面练着字。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字写的还挺好看的。
吱嘎一声,房间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推开。账房先生的脸映入陆棉棉的眼帘之中。
账房先生手中端着一碟下酒菜,他进了房间便将这碟下酒菜放在身侧的桌面上。显然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进来送这一碟下酒菜。
紧接着他略有些责怪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容易来了一条符合条件的鱼,你不钓他们上钩就算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毕芙蓉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看向账房先生,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神情。
“这确实是怪我。我今日只是在那姓陆的书生身上看到了我当年少年义气的模样,也想起当年的一些事情。还是不忍心戳破他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万一他就是那世间难得的幸运儿之一,说不定他真的能靠自己的满腹才华在科举制度中取得功名呢!”
“幸运儿?!”账房先生的话染上了几分讽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幸运儿,这世界本来就是由利益组成的。”
账房先生看毕芙蓉像是在看一个还没有走出来,没有彻底醒悟的年轻人。
“咱们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张了。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两个书生。难道没有看见那个姓陆的书生手上戴着那个翡翠的玉扳指吗?那个扳指看起来就是价值不菲,若是这一单能够得到这块儿扳指,想来也不会被上面责罚了。”
毕芙蓉摇了摇头,“那扳指确实看起来价值不菲,但也不过就是一个俗物而已。这俗物能够换到的官职,也不过就比我现在这个里正高这么一点点,看那书生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愿不愿意还另说呢?为了一个不愿意的人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您觉得这件事情值得吗?”
账房先生却不以为意,“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说给他戳破,凭借他自己的才华,这辈子都不能取得功名的时候,他就会愿意了。他还是太年轻,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复杂。”
“而且你现在也开始变得猖狂起来。竟然说那通体翠绿的翡翠玉扳指竟然就是一个普通的俗物。像之前几年我们连这样的俗物都遇不到,只是一些普通的黄白之物便能帮那些踌躇不得志的书生换一些功名在身。遇到这样的宝贝已经是难得了,你当能够遇见上次那个姓严的书生那种宝贝是很常见的事情吗?怕是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
陆棉棉的手掌紧紧的握着薛煌。
账房先生口中的那个姓严的书生,应该就是死在鹿鸣书院的严华。
“说起这个姓严的书生我就生气,明明都已经谈好的生意,没想到他居然放了鸽子。是能够得到他手中的那件宝贝,现在别说这个通体翠绿的翡翠玉扳指。就连比这更大一圈儿的翠绿镯子我都看不上。确实是得到了那个宝贝,咱们兄弟两个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甚至你也能够达成你的心中所愿……”
薛煌和陆棉棉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墨香居客栈中的账房先生和这个毕芙蓉并不知道杨华已经在鹿鸣书院遇害的消息。
账房先生的语气也没有刚进门时的那么冲,带上了几分无奈的温柔,轻轻拍了拍毕芙蓉的肩膀,“好了,弟弟,别因为在秋天就悲伤永怀了。那队人在这里交了三晚的房钱,将来还要再住上几日,你便趁着这个机会去搞定他们吧。”
毕芙蓉桌面上写满字迹的纸张被从窗子里面吹进的秋风刮落。他站起身,关上窗子,无奈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