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帕亚，这样都能查得到。”
“幕后黑手居然是……
“龙啸云。”李小川目光幽深。
“帕亚，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一时间，控制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作为背景音。
全息沙盘上，代表“龙渊”公司首次袭击的那个刺目的红点尚未完全消散，像一抹未干的血迹。
“‘铁砧’。”李小川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打破了沉默，听不出丝毫波澜：
“我们最近的‘邻居’，哪个跳得最欢，叫得最响，又恰好喜欢向纽约那边打小报告？”
“铁砧”几乎不需要思考，立刻调出边境态势图，指向东南方向一个闪烁的光点：
“卡萨拉自由阵线。”
“他们控制着两个小型钽铁矿，过去三个月里，向我们边境哨所发动了十七次挑衅，并向联合国非洲问题小组提交了至少五份指控我们‘侵略’和‘屠杀平民’的报告。”
“证据…有真有假。据情报显示，他们和一家欧洲矿业巨头关系密切，很可能也收到了龙啸云方面的暗中资助。”
“很好。”
李小川点了点头，仿佛在挑选一件合适的工具：
“就是他们了。”
“集结‘鬣狗’和‘秃鹫’两支快速反应大队。给他们配备…嗯，就用那批刚改装的、声音特别响、火光特别大的老式火箭炮车，再加一些皮卡机枪队。”
“告诉他们，打得要热闹，要看起来损失惨重、愤怒无比，但核心战损率，给我控制在5%以下。”
“铁砧”愣了一下，这种打法…不像首领一贯追求高效精准、最小伤亡的风格，反而像是…
“首领，这是要…”
“演戏。”李小川言简意赅：
“但要演得真。”
“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被打疼了，被打急了，所以要不顾一切地报复。”
“铁砧”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明白，他只是本能地立正：“是！我立刻去安排！”
“等等。”李小川叫住他：
“行动开始后三小时，你亲自带队，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他调出基地最深层的结构图，指向能源核心和主通讯阵列的交汇处：
“在这里，制造一场‘意外’的、足够剧烈的爆炸。”
“爆炸要摧毁主通讯塔和周边区域，留下我的…一些个人物品，比如这个。”
他指了指控制台上的一些自己经常用的东西。
“要让它看起来像是被爆炸抛飞并严重损毁，但又恰好能被辨认出来。”
“然后，启动最高级别的电磁静默，除了我指定的单一加密短波频道，切断一切对外的主动联络。”
“铁砧”的瞳孔猛地收缩。
即使隔着面具，李小川也能感受到他骤然急促的呼吸。
“帕亚！这太危险了！这意味着基地将暂时陷入瘫痪和混乱！而且您的安全…”
“照做。”李小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至于我的安全…”
他顿了顿，“从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起，‘帕亚’就已经不再安全了。”
“或者说，‘帕亚’必须被认为处于极度危险。”
“甚至…已经死亡。”
“铁砧”彻底震惊了，他几乎无法理解这个命令背后的含义：“让您…消失？！”
“为什么？我们完全可以正面…”
“正面击溃他们？当然可以。”李小川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但那只会引来更强大的联军，更严厉的制裁，直到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们站在‘道德’和‘规则’的制高点上，我们打得越狠，他们的旗帜就举得越高。”
“我们需要打破的是这个循环，而不是在这个循环里和他们比谁的拳头更硬。”
“这样一来，联合国，世界诸强，非洲各方势力……短时间内，都将找不到攻击我的办法。”
“我甚至还可以祸水东引……”
“引到某些人身上。”
他站起身，走到全息沙盘前，手指虚点着那片广袤的大陆和环绕它的海洋：
“龙啸云躲在暗处放冷箭，联合国扯虎皮当大旗，各大国和公司心怀鬼胎。他们组合在一起，是一堵厚厚的墙。”
“硬撞，头破血流的是我们。”
“我要做的是…从这堵墙上拆下一块砖，或者，让他们以为这块砖已经碎了，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铁砣”似懂非懂，但他对帕亚有着近乎盲目的忠诚和信任，于是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帕亚。”
“我会确保爆炸‘恰到好处’。”
……
……
三小时后。
边境地区。
“轰隆隆——！”
“哒哒哒哒——！”
巨大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炮声瞬间撕裂了沙漠夜晚的宁静。
数十辆焊着厚重钢板，架着多管火箭发射巢或重机枪的皮卡车，如同狂暴的兽群，怒吼着冲向卡萨拉自由阵线的据点。
拖着明亮尾焰的火箭弹如同火雨般倾泻而下，将敌人的前沿哨所、简陋工事炸成一片火海。
攻势猛烈得超乎想象，但也混乱得有些异常。
炮弹的落点似乎不够精准，皮卡车的冲击显得鲁莽而缺乏协同。
甚至有几辆车冲得太前，陷入了雷区。
发生了剧烈的殉爆。
“为了帕亚！撕碎这群卑鄙的豺狗！”
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小头目站在车顶，用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里充满了刻意表演出来的悲愤。
“报仇！他们暗算了帕亚！”
“把帕亚还给我们！”
更多的战士跟着怒吼起来，枪口喷吐着火舌，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倾泻出去。
卡萨拉自由阵线的士兵被打懵了。
他们预料过会遭到报复，但没想过是这种不计代价、仿佛失去了理智般的疯狂反扑。
他们节节败退，哭爹喊娘，无线电里充斥着绝望的呼救和咒骂。
“疯子！他们疯了！”
“顶住！快请求支援！”
“帕亚？帕亚怎么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帕亚基地核心区域，一声远比边境交火更为沉闷、却也更具毁灭性的巨响猛然爆发！
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高耸的主通讯塔的天线阵列。
剧烈的冲击波撼动了整个基地，不少建筑的玻璃应声而碎！
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即使在十几公里外也能清晰看到！
基地内部，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随即又因为电力中断而戛然而止。
备用能源紧急启动，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奔跑，军官们大声呼喊着试图维持秩序。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电子元件和硝烟的味道，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铁砧”脸上抹着油污，衣服被撕破，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站在爆炸边缘，对着几个心腹手下怒吼（声音足够让周围慌乱的人都听到）：
“快！抢救数据！搜寻帕亚！”
“他刚才就在通讯塔附近视察！快啊！”
混乱中，有人在一片狼藉里找到了那柄几乎被炸变形、却依然能模糊辨认出厂编号的旧扳手。
上面甚至还沾着些许“血迹”（提前准备好的血包）。
“是…是帕亚的…”
这句话像瘟疫一样迅速在恐慌的人群中蔓延开来。
……
帕亚基地主动切断了几乎所有对外联络。
只留下一个负责接收外界信息的公共频道。
但这个频道里，此刻只反复播放着一段夹杂着爆炸背景音、电流干扰严重、语无伦次且充满惊恐的嘶吼（由“铁砧”提前录制）：
“……袭击！内部爆炸！”
“我们遭到了暗算！帕亚失踪了！”
“重复，帕亚首领失踪！”
“基地遭遇重大破坏…我们需要…”
然后，这个频道也彻底陷入了沉默。
边境那边。
“帕亚”的部落武装们还在疯狂进攻。
一边打一边悲愤地吼叫着“为帕亚报仇”、“把首领还回来”，坐实了首领遭遇不测的消息。
卡萨拉自由阵线最先被打懵，然后狂喜——那个恶魔一样的帕亚，居然被暗算了？
真是天神保佑！
他们一边艰难抵抗，一边拼命将这个消息和他们“英勇击退帕亚军队疯狂报复”的“捷报”一起发往全世界。
一直监控着该地区的各国卫星和情报机构，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边境的异常大规模交火和帕亚基地核心区那次剧烈的爆炸！
数据流瞬间涌向全球各个决策中心。
……
联合国，某休息室。
正在磋商如何进一步向“帕亚”施压的几位大国代表，几乎同时收到了紧急简报。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等等…你说什么？帕亚的部队发了疯一样攻击卡萨拉？理由是…帕亚被暗算了？”
美丽卡代表皱紧眉头。
“我们的卫星确认，他的主基地发生大当量爆炸，主要通讯设施彻底瘫痪。电磁信号显示极度混乱。”情报官补充道。
“是谁干的？”另一位代表下意识地问。
“卡萨拉方面宣称是他们策划的‘英勇行动’…”
“放屁！”立刻有人嗤之以鼻，“他们要有这本事，早就统一非洲各国了！”
“难道是…龙啸云的人得手了？”有人低声猜测，但随即又否定，“不对，时间对不上，而且这种手法…太粗糙了，不像‘龙渊’的风格。”
“或者是…内讧？”
“也有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某一方…”
猜疑链瞬间形成。
每个人看其他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审视和怀疑。
刚刚还在讨论如何联合施压的阵营，顷刻间出现了微妙裂痕。
……
龙国，西山指挥中心。
“失踪？疑似死亡？”国安部的一名中将看着屏幕上爆炸的模糊影像和那份关于找到染血扳手的报告，脸色铁青。
“查！立刻动用一切手段查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组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他们的人是我龙国最顶尖的……”
“如果是真的…”国安部长脸色凝重，“我们在非洲的战略支点可能瞬间崩塌，前期所有投入和布局都将…”
年迈的秦院士则死死盯着那份扳手的特写照片，喃喃自语：“那孩子…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这不像他的结局…”
……
斯德哥尔摩。
学术年会会场。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学者中间传开，引起了另一种震动。
“帕亚…可能死了？”霍夫曼教授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掉落，“这…太突然了！”
“那些技术！他那些改造思路和未发表的论文！”卡尔文研究员更关心这个，“难道就要就此断绝了吗？”
“如果这是真的…将是整个军工科技领域的巨大损失…”艾琳教授惋惜地摇头。
……
……
龙啸云的某一处私人别墅。
龙啸云看着“龙渊”公司负责人发来的紧急报告，先是错愕，随即英俊的脸上露出极度狐疑和恼怒的表情。
“死了？就这么死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酒杯砸在地上：
“废物！卡萨拉那群猪猡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是谁？是谁抢在我前面动了手？”
“还是…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他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不爽和一种隐隐的不安。
他渴望击败李小川，夺取他的一切，但希望是在自己绝对掌控之下，而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意外。
“查！给我动用一切资源查！我要知道到底是不是他金蝉脱壳的把戏！”
……
非洲大陆，乃至整个世界，都因为“帕亚”的突然失踪而陷入了巨大的震惊、猜疑和混乱之中。
阴谋论四起：是仇杀？是内乱？
是某大国终于忍不住下了黑手？
是联合国秘密决议后的行动？
还是那个被秘的男人抢先动了手？
原本指向“帕亚”的矛头，瞬间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反而让各方势力开始互相猜忌、提防。
联合施压的计划无形中破产了。
而在那片依旧燃烧着战火、弥漫着硝烟的基地废墟之下，在无人注意的阴影之中。
真正的“帕亚”——李小川，正冷静地通过唯一的加密短波频道，接收着外界的信息风暴。
他的“消失”，成功地将一池静水，搅成了浑汤。
这才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