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的慌乱落入顾驰渊眼中,他胸膛起伏着,手指缠住她掌心。
因顾及她的伤,他也不敢太用力,身体撑在床边,犹豫一张拉满的弓弦。
“顾驰渊,你怎么了?”
---明明是他给何寓指引,让他来橘镇找她的。
她也不懂,眼前男人的怒意从何而来。
“我给你名单,帮着你,让你来橘镇,是为了却你的心愿,让你心中没有遗憾,”他的眸光更暗,“并不是让你跟他情意绵绵的。”
“没有情意,只是他太伤心,接受不了现实。”
沈惜的腿蜷了蜷,碰到他的膝盖。
男人呼吸一滞,捻住腕子的细肉,“你们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
“去糕点铺走访当年的老人,他说有个叫囡囡的女人,应该死在当年地震中。他记得很清楚,还特别说了囡囡小时候在他家店里,腰上被烫过。”
“你怎么确认就是她?”
“秦姨也提到过那个女孩,但后来没人见过她。”
“真死了。”
“嗯。”
顾驰渊的力道缓了缓,“你太小看何寓了。这点事,根本不足以打击他。找妈妈这件事,对何大总裁的生活有什么实质影响?你以为他是什么?池塘里的小蝌蚪吗?”
沈惜低落的心情,被他一说,缓和了几分。
---小蝌蚪找妈妈?顾大少爷这张嘴,有时候确实损。
“我再说一遍,我放开你,不是把你让给他。”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带着警告的意味。
沈惜坐起身,揉了下手腕,“我现在没有男朋友,感情这件事上,我是自由的。”
顾驰渊胸膛起伏着,“我之前问过你,怎么考虑感情的问题。”
“我回答过,暂时没考虑。包括对你母亲,我也是这样说的。”
沈惜很坚决,目光也亮晶晶,看上去没有转圜的余地。
顾驰渊幽深的眼中,一点苦涩一闪而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噗通”,沈惜的心漏跳半拍。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在她敢想的范围里。
经过这几天,她心里很清楚:
爱是爱的,却不一定能相守。
对于感情这件事,沈惜越发没信心。
---连陈一函那种渣男,她都留不住。
更何况是顾驰渊?
沈惜的手指紧紧陷入被子里,眼角微红的。
顾驰渊捏着小巧的下巴颏,“想过吗?说话。”
浅浅的泪,在沈惜的眼眶里打转,她偏过头,让泪水轻轻落在另一边。
他看不见的另一边。
“顾驰渊,这种问题你不要再问了。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四叔。我……”她顿了下,让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我还是喜欢年轻些的,更有活力的那种。”
男人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微芒,审视地扫过她,
“我,很老吗?”
眼泪吞了回去,沈惜吸了吸鼻子,正视他,“从前不觉得,现在,你岁数有点大。”
男人的声音晦涩着,“真话?假话?你这样说,是真心吗?”
沈惜舔了舔唇,“真话。”
粗粝的指,在她下巴上抚了抚,他浅笑一声,贴近她。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突然子眼前放大,沈惜怔愣了。
顾驰渊的眼底,有一股旋涡,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卷积她。
男人见她没动,倾过去,吻了下她唇角,“确定是真话?”
沈惜哽了哽,回味他的吻,点点头,“嗯。”
“那我亲你,你怎么不躲开?”
他说着,顺势还想亲。
她往后撤,按住他额头,“我也没说,你吻技不好。”
言外之意,是喜欢他的吻。
她的小脸微微红,头发毛躁,手腕上还缠着纱布。
顾驰渊有些分不清,她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会勾着他?
他还是不想放,也不想吓到她。
自己也往后撤了下,手指勾着她耳朵垂,“沈惜。”
“嗯。”
“我们的关系,容我再想想……也许我们需要时间,和更多的了解。”
沈惜的眸色亮了亮。
有时候,他这种偶尔的温柔,也挺让人窝心的。
顾驰渊问沈惜,“何寓母亲的那件事,你也算对得起他,你自己的事情还那么多。”
沈惜遗憾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咚咚咚,护士敲门,来给沈惜换纱布。
一进门,她看见顾驰渊,“伤口不好看,家属还是出去等。”
顾驰渊站在原地,“你换吧,我学习一下,不是说出院以后还要持续换药吗?”
院方从院长那边得知,顾驰渊是橘镇最大的投资商,他送来的女人,也不是普通人。
便特意派了经验丰富的老护士来照顾沈惜。
护士看上去有五十多岁,是快退休的阿姨。
她掀开沈惜的衣襟,露出细白的腰肢,纱布下,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看上去还是有些狰狞。
她边抹碘伏,边对顾驰渊道,“家属看好了,上药要顺着破皮的地方,轻轻抹。”
说着,扫见顾驰渊面色沉,“你是心疼这姑娘?早知危险,就不要往偏僻的地方去。”
沈惜还是疼,一把攥住顾驰渊的手,细细的手指抠住他掌心。
顾驰渊坐在床头,半抱着她,托着她脸颊,轻轻拍着后背。
沈惜这才缓和些。
护士问,“姑娘,听你说话,是本地人吧。”
见沈惜默认了,她又说,“你长得挺像一个故人。”
“谁?”沈惜问。
“好像也是本地的,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护士回忆着,“当年她大着肚子来医院。那时候管得严,没有结婚登记,不能办住院手续。她啊,说自己没嫁人。”
沈惜想,那不就是母亲鞠佑芝吗?
顾驰渊在一旁蹙眉头,“护士阿姨,这件事不好看,不说也罢。”
“哎,是不好看,那就不说了,”护士扯好纱布,仔细按在伤口上,“我印象深,是因为那女人可怜。住院登记时,我们一查病历,她之前在医院,还生过一个孩子。那时候也是没结婚,我听说,到快生的时候,才去了急诊。”
“阿姨,你说什么?!”沈惜一把抓住护士的手,“那病人叫什么,您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