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阿姨贴好最后一层绷带，扫到沈惜的兔子眼，
“这姑娘都急哭了，对你这么上心，还说不是你女朋友？”
何寓扯了下嘴唇，几分寂寥看沈惜，“你再按，血管就要坏死了。”
沈惜惊觉有些失态，松开手，擦眼角。
护士把治疗单递过来，“小伙子，后天再来换药，一周之内，不要碰水，小心发炎化脓截肢哦。”
何寓点头，没言语，捏着治疗单推门走出去。
沈惜跟在他身后，快走两步，追上身高腿长的男人。
“医嘱你听见了吗?一定记得别碰水。”
何寓看着手掌上的棉纱布，“我要上班，要会客，不洗澡臭烘烘的，这样肯定不行。”
“请个人照顾你，”沈惜脚步一顿，“你那样有钱，还请不来人吗？”
何寓愣了下，停下脚步看着她，“要不，你来照顾？我……付钱。”
沈惜摇摇头，“我不去，不方便。”
“我也只是开玩笑，”何寓扬眉角，“你说得对，我有钱，想请什么人没有呢？”
他的脸上，飘过一丝无所适从的怒意。
于蔼蔼春日里，似一层风雪，冻得人无所适从。
沈惜扭着手指，“对不起，如果是别的事，我都可以，唯独这件……不可以。”
“是吗？”何寓望入她的眼，“你心里若坦荡，也就没什么可担心。”
他顿一下，问着，“你，对我，可是坦坦荡荡的？”
春日的光，透过巨大悬窗，落在医院高阔的长廊中。
将两个人的影拉得很细很长。
光影交错间，两人的影子在重叠，无数的人从四周穿行而过。
两道影，不断地贴合，聚散……
这时候，走廊另一端，荣莉的声音飘过来，
“惜儿，你在做什么？”
沈惜抬头，红彤彤的眼睛，对上顾驰渊探究的神色。
荣莉和蒋美姗，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也好奇地看着沈惜与何寓。
沈惜先开口，“夫人，我父亲醉酒摔倒，在住院。我是来探望他的。”
“何家公子也在，看样子是受伤了。”荣莉对何寓的语气很温和。
毕竟是何氏集团的总裁，场面上的事，她从来都给足面子。
“小伤，不劳夫人挂念的。”何寓笑了笑，扫到顾驰渊暗沉的脸色，“真巧啊，还能在这儿碰见顾总。”
他说着，走到顾驰渊身边，搭住他肩膀，放低声音扫着蒋小姐，“顾总真是不闲着，与林家退婚才几天，很快就佳人在侧了。”
顾驰渊敛着眉，漫不经心掠过沈惜的红眼角，“我还是没有何总的本事，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能让女人为你流眼泪。”
两个男人，又是剑拔弩张的架势。
沈惜用手背揉眼睛，“少说两句吧，见了面就要吵，你们两个是幼儿园大班的？”
她想了想，继续道，“何总为了四叔的计划，得罪了梅忍冬，还挨了一刀子……你们一起帮我忙，明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她的话一出，两个男人瞬间沉默了。
偌大的长廊中，他们的外表气韵实在惹眼，匆匆而过的医生和病人，都不自觉投过几簇目光。
荣莉清了清嗓子，抚额头，“驰渊，我不舒服，你扶我下楼。”
她扫了眼何寓，“何公子，多保重，我们失陪了。”
何寓点点头，送上谦和有礼的笑，“夫人也保重，我也回去了。”
话落，长腿一迈，往出口走去。
他进电梯，凌舟的电话也打来过，“何总，香烟已经送给沈先生。他对您特别感谢。”
何寓摩挲着手机，“对他好点儿，橘镇寻人的事，我还想请他帮忙。”
凌舟好奇着，“何总对沈文川好，不是因为沈小姐吗？”
何寓卷着袖口，看着自己的小臂---女人白莹莹的手，几分钟前还覆在他的皮肤上。
她的掌心软，指尖细白如玉，腕骨尤其生得好，柔软的，令人想堪堪握住。
“我为她？恐怕没结果。”何寓蹙了下眉，态度极清醒，“沈文川当年在橘镇，也有一些买卖，他对地震那一带的房子，应该很熟悉……”
医院长廊
荣莉对沈惜道，“惜儿也一同走吧，我看你这模样，沈文川应是没大碍。驰渊吩咐人，买些营养品给病人送过去。我身体不舒服，便不过去看他了。”
顾驰渊只点点头，没接话，划着手机走在最前头。
今天上午，荣莉在国贸商城逛街扭了腰，一个电话打给顾驰渊。
彼时顾驰渊中午有应酬，喝了两杯酒，正巧蒋美姗跟着他，充当临时司机和会议记录。
情急之下，蒋美姗开车带着顾驰渊医院。
荣莉检查完毕，开了药，正巧碰见沈惜跟何寓“浓情蜜意。”
蒋美姗这次学得极乖，站在一旁负责“吃瓜”，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她站在顾驰渊身后，乖巧可人的模样，很难不吸引男人们的目光。
停车场，荣莉的宾利和顾驰渊的劳斯莱斯并排闪耀。
荣莉看了眼时间，“天色晚了，小蒋开车自己走，驰渊坐我的车回老宅。”
她说着，补充到，“惜儿也上车吧，顺路送你回去。”
蒋美姗极恭顺的点点头，转身去开车门。
顾驰渊冷着声音，扫过沈惜的眉目，“我还有事，要回公司，不同母亲回去了。”
荣莉听到这话，嗔到，“你是几宿没睡过整觉？这是连命都不要了？工作狂，也不是这么个节奏的。”
顾驰渊没说话，径直往车上去。
与沈惜擦肩而过时，坚硬的腕骨磕到她的手臂，他垂眼，居高临下扫着她。
“四叔……”
男人周身，是凛凛的寒意，沁在暖暖的春日里，也透入沈惜的心。
顾驰渊没言语，径直坐在蒋美姗旁边的副驾座位上。
蒋美姗的眼中闪过一丝竟然，继而扯开唇角，于不经意中望向沈惜。
挑衅的，骄傲的，胜利者的小姿态。
沈惜退了一步，沉吟着，转身坐在荣莉身边。
刚要关门，劳斯莱斯已经发动，轰鸣着离开沈惜的视线。
“顾……哥哥，是去办公室，还是回家？”蒋美姗扶着方向盘，咬唇问。
小心翼翼，是少女的青涩感。
“往前开，转过路口去。”顾驰渊低语着。
前面是一片林荫路，树影纠缠，挡住人们的视线……
也挑动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