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合作意向
飞舟穿过西境连绵的山脉时，云层都透着一股死寂的灰败。陈明静指尖凝着那缕被冰封的灰色雾气，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吞噬欲望——它不像任何已知的邪祟能量，更像是一种独立的、以\"湮灭\"为存在意义的规则碎片。
\"陈长老，\"赵衡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他刚看完传讯符上西境驻军的急报，\"黑风谷周边已有七个村落凭空消失，连地基都化作了这种灰黑色的粉末。\"他将一块用玉盒封存的土壤递过来，土壤接触到玉盒内壁，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在缓慢侵蚀玉石。
炁虎趴在舷窗边，小手指着下方一道干涸的河床：\"那里的水在哭，说自己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他掌心泛起淡淡的白光，顺着飞舟的缝隙溢出，落在河床之上。原本龟裂的土地竟微微湿润了几分，几株枯黄的水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虽然很快又因周围的死寂而萎靡，却足以让在场修士震撼。
\"这便是'炁'的生机之力？\"王启年抚着胡须的手微微颤抖，\"寻常修士耗尽灵力也未必能做到的事，小友竟能轻易达成。\"
陈明静收回目光，将玉盒合上：\"炁能唤醒本源，但这片土地的根基已被啃噬。就像一棵被蛀空的大树，即便浇再多水，也难回春。\"她看向赵衡，\"殿下刚才说的合作，具体想从哪些方面入手？\"
赵衡正了正衣襟，神色变得郑重：\"本殿有三事相求。其一，西境粮荒严重，若'炁'能加速作物生长，可解燃眉之急；其二，军中伤员无数，传统丹药对这种灰雾造成的侵蚀效果甚微，希望青云宗能提供疗伤之法；其三，皇朝炼器司正在打造一批新的防御法器，若能以'炁'赋予灵性，定能抵御更多侵袭。\"
他顿了顿，补充道：\"作为回报，中州皇朝愿开放皇家典籍库，其中或许有关于天外异物的记载；另外，皇朝掌控的三座大型灵脉，可分润三成灵气给青云宗，供研究'炁'之道使用。\"
魏长生闻言暗暗咋舌，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皇家典籍库藏着无数上古秘闻，三座灵脉的三成灵气更是一笔天文数字，足以让任何宗门动心。
陈明静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炁虎：\"小虎觉得呢？\"
众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询问一个五岁孩童的意见。炁虎歪着头想了想，小手拍了拍舷窗：\"那些被吃掉的土地好可怜，如果能让它们重新长出庄稼，应该会很高兴吧？\"他想起炁之谷里那些会随着他的心情摇曳的灵草，\"还有受伤的人，他们的'炁'在哭呢。\"
\"孩童之言，却道破本质。\"陈明静微微颔首，对赵衡道，\"合作可以，但需循序渐进。\"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步，我会派三名精通《感炁篇》的弟子随殿下前往中州，协助改良作物和疗伤；第二步，提供基础的'炁'之符文，供炼器司研究；第三步，待双方建立信任，再开放更深层次的交流。\"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有一点，所有关于'炁'的研究成果，必须首先用于对抗这种灰雾侵袭，不得挪作私用。若发现滥用，合作即刻终止。\"
赵衡毫不犹豫地答应：\"本殿可以立下心魔誓！\"他深知此刻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西境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飞舟在一座名为\"望北城\"的要塞降落时，城中的压抑气氛几乎凝成实质。街道上行人寥寥，巡逻的士兵盔甲上都带着淡淡的灰黑色，眼神疲惫而警惕。守城校尉见到太子仪仗，慌忙迎上来，脸色苍白地汇报：\"殿下，黑风谷方向又出现异动，昨夜有巡逻队......\"
\"带路。\"陈明静打断他的话，率先迈步走向城外。她能感觉到，那股吞噬之力正在西北方向缓慢蔓延，如同一张无形的巨嘴，正一点点啃噬着这片土地的生机。
炁虎被她牵在手里，小脸上满是严肃。他能听到无数微弱的哀嚎——来自路边枯萎的野草，来自城墙风化的砖石，甚至来自空气中稀薄的尘埃。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娘，它们好疼。\"炁虎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攥着陈明静的衣角。
陈明静蹲下身，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所以我们要帮它们。\"她指尖凝聚一丝冰炁，与炁虎掌心的白光相融，\"看到了吗？你的'炁'和我的灵力结合，能暂时压制这种吞噬。\"
融合了冰炁与炁的光芒落在城墙上，那些灰黑色的侵蚀痕迹竟缓缓消退，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砖石。守城校尉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神迹啊！\"
赵衡心中震动更甚。他终于明白，陈明静所谓的\"合作\"并非倚仗\"炁\"之道的优势，而是真的将对抗灰雾放在首位。他对身后的侍卫道：\"传我命令，立刻将望北城的所有伤员集中到城主府，让青云宗的仙师诊治。另外，打开粮仓，配合仙师改良作物。\"
在前往黑风谷的路上，陈明静让三名青云弟子现场演示\"炁\"的应用。一名弟子指尖萦绕着柔和的白光，轻抚过田地里枯萎的麦苗，那些麦苗竟奇迹般地抽出新芽；另一名弟子将\"炁\"注入伤兵的伤口，原本不断溃烂的伤口瞬间止血，灰黑色的侵蚀也停止了蔓延；第三名弟子则在一块普通的铁甲上刻画简单的炁纹，让铁甲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竟能隔绝空气中的灰雾。
这一幕幕看得望北城的军民目瞪口呆，原本绝望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
\"这就是'炁源圣地'的力量吗？\"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感谢青云宗的仙师！感谢太子殿下！\"
欢呼声此起彼伏，压抑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赵衡看着这一切，对陈明静道：\"陈长老，本殿现在才明白，为何青云宗能被称为圣地。'炁'之道，确实是造福苍生的正道。\"
陈明静没有接话，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黑风谷方向的异常吸引。那里的吞噬之力比她想象的更浓郁，甚至在扭曲周围的空间，形成一个个微小的、不断吞噬光线的漩涡。
\"小心，\"她提醒众人，\"这里的空间不稳定，不要轻易释放灵力。\"
炁虎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那里有东西在动，好多好多小嘴巴......\"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地面的裂缝中渗出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雾气里隐约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蠕动，像是无数饥饿的小虫在寻找食物。
魏长生祭出法器护住周身：\"这是......某种生物的幼体？\"
\"更像是一种寄生体，\"陈明静沉声道，\"它们以天地本源为食，成熟后可能会形成更大的威胁。\"她看向赵衡，\"殿下，必须立刻封锁黑风谷，严禁任何人靠近。我会留下弟子布设警戒阵法，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传讯青云宗。\"
赵衡点头：\"本殿会调遣三千精兵驻守，配合仙师的布置。\"他看着那些蠕动的触须，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陈长老，这些东西......到底来自哪里？\"
陈明静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深处，几颗星辰的光芒异常黯淡。她想起哑父刻画的扭曲星辰图案，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或许，答案在天上。\"
炁虎突然指着天空，小脸上满是惊惧：\"那里有个好大的影子，在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