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的瞬间，陈溯耳膜嗡鸣。
灰白世界撞进眼睛。
碎星浮在头顶，像被捏碎的玻璃渣；断柱倒了一地，石面上的符文早褪成淡影。
叶藏的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青铜护腕在灰雾里泛冷光：“三百年前星主陨落处。”他踢开脚边半块刻着星轨的碎石，“守门人最早的守，是守这堆烂摊子。”
脚步声从左后方传来。
陈溯转身，唐青岚站在五步外。
他旧伤未愈的肩窝还渗着血，却冲陈溯扯了下嘴角：“来了。”
“等你等很久了。”李墨阳从断柱后闪出来，手指摩挲着腰间淬毒短刃，“你父亲当年躺在这里咽气时，我就在旁边。”
陈溯的背绷紧了。
十年前孤儿院火场里，他听见的那句“找姓陈的余孽”突然在耳边炸响。
“我父亲……”
“死得其所。”李墨阳冷笑，从怀里摸出块青玉佩。
玉面刻着星门纹路，缺口处凝着暗红血渍，“他是星主最后一任继承人。”
唐青岚咳了声，按住李墨阳的手腕：“别卖关子。”他看向陈溯，“二十年前星核暴走，你爹没选继承力量，反而把星核本源封进你身体里。”
玉佩触到掌心的刹那，陈溯眼前发黑。
穿古袍的男人跪在星门前，血从嘴角滴在他襁褓上：“小溯，替爹看看……”
女人抱着他在雨里跑，怀里紧揣半本残卷：“孤儿院安全，他们找不到……”
“我不是孤儿。”陈溯捏碎玉佩，碎玉扎进掌心，“我是被故意丢进孤儿院的容器。”
叶藏的护腕突然发烫。
他抓住陈溯手腕，青铜纹路亮起：“双源之力——你体内既有星核本源，又有古武真脉。”他松开手，“所以地宫残碑认你，星门也认你。”
“走。”李墨阳踢了踢脚边的星砂，“答案在祭坛。”
星骸祭坛比陈溯想象中小。
半毁的星核悬在中央，幽蓝光芒像活物，正沿着他的星纹往身体里钻。
叶藏伸手要碰，星核突然爆起刺目白光——他被掀飞撞在断柱上，护腕裂开道缝。
“找死。”唐青岚甩出三把柳叶刀，刀身裹着凝气境真元，精准劈碎刺向叶藏的光刃。
他捂着左肩，血透过粗布渗出来：“这星核……认主。”
李墨阳扯了扯嘴角：“你敢试吗？”
陈溯没说话。
他往前走两步，星纹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拳。
指尖刚碰到星核，整座祭坛剧烈震动。
碎星簌簌往下掉，在他脚边凝成星河。
模糊的身影从星核里浮出来。
那人披星戴月，腰间悬着和叶藏护腕同纹路的青铜剑：“能走到这里的，要么是终点，要么是起点。”
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陈溯想开口，身影却开始消散：“你体内的力量，是选择，也是诅咒。”
星核“轰”地沉进地下。祭坛地面裂开蛛网纹，灰白世界开始崩塌。
“走！”叶藏扯着陈溯往星门方向跑。
李墨阳和唐青岚一左一右护着，断柱在身后接连坍塌。
陈溯回头。
最后一点星核光芒里，他看见自己婴儿时的脸——被古袍男人按在星门前，被女人塞进孤儿院门槛下。
“原来我从来没选过。”他低喃。
星门在前方出现。
青铜门楣上的星轨突然全部亮起，门缝里漏出雪山的冷风声。
叶藏刚要推门，门内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另一边抵住门。
“不对。”李墨阳按住陈溯后背，“我们离开的时间，可能和现实不对等。”
唐青岚摸出短刀：“外面……可能出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陈溯率先钻出去，雪雾扑面而来。
他看见苏绾的身影在二十米外——她怀里抱着他留下的影封链，正和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对峙。
黑斗篷转过脸。
陈溯的血瞬间冻住——那是雷耀山。
暗河首领的青筋爬满半张脸，手里握着把改装过的连发弩，箭头泛着幽绿光芒。
“小杂役。”雷耀山咧嘴笑，“你猜，你女人的血，能不能引星核出来？”
雪山在远处轰鸣。
陈溯的星纹烫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听见叶藏在身后抽刀，李墨阳骂了句脏话，唐青岚的短刀划破空气——但所有声音都被风雪卷走了。
他盯着雷耀山手里的弩。
那箭头，正抵在苏绾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