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大陆,中州之巅。
林琰负手立于万丈悬崖边缘,白衣猎猎,黑发狂舞。
他脚下是翻涌的云海,头顶是汇聚的雷光。那不是普通的雷电,而是蕴含着天地法则的混沌神雷,每一道都足以让仙帝巅峰的强者形神俱灭。
“终于来了。”林琰轻声低语,眼眸深处是万年不变的冰寒,以及一丝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期待!
他在此界已臻至仙帝巅峰,前无古人,后难有来者。丹塔奉他为祖师,太一圣地尊他为上宾,飘渺仙宫那位清冷绝世的宫主,亦在他炼丹时亲自为其护法千年。
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根,他的仇,他的因果,皆在那遥远而浩瀚的神界!
“轰隆——!”
第一道混沌神雷撕裂长空,粗如山岳,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悍然劈落!雷光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方圆百万里的大地开始塌陷,空间寸寸碎裂。
远处,无数道强大的神念交织,带着敬畏与震撼,关注着这旷古烁今的一幕。中州的仙王、仙帝们,无不感到自身的渺小。
林琰却是不闪不避,甚至未曾祭出任何防御法宝。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一点冰蓝光芒乍现。
“散。”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却引动了天地规则。那足以湮灭仙帝的混沌神雷,在触及那点冰蓝光芒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般无声消融,化作最精纯的天地灵气,被林琰张口吸入腹中。
“以劫雷为食……林帝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有古老的仙帝倒吸凉气,声音发颤。
“冰魄神珠,净化万法,果然名不虚传。”林琰内视丹田(或者说,已开始向神海蜕变的丹田),那枚残破的珠子静静旋转,表面光华流转,比之初入此界时,已修复了十之七八。它不仅是护身至宝,更是他吞噬、炼化一切异种能量的核心。
第二道,第三道……第九道神雷接连落下,一道比一道恐怖,颜色也从最初的混沌色,化为紫霄色、湮灭色、乃至最后的虚无道雷!
林琰或拳破,或指灭,或直接引雷淬体,将那毁灭性的力量导入四肢百骸,锤炼着已然不朽的帝身,向着神躯转化。冰魄神珠在他体内嗡鸣,释放出极致冰寒的本源之力,护住他的神魂与核心经脉,同时将劫雷中狂暴的法则之力净化、提纯,反哺己身。
雷劫过后,便是心魔劫。
无数幻象滋生,有前世被萧绝背叛时,那逆徒狰狞得意的嘴脸;有自爆神丹本源,与数位神界巨擘同归于尽的惨烈;有今生初醒时,在飞云城林家遭受的嘲讽与欺辱;亦有修行路上,红颜知己黯然陨落的场景……爱恨情仇,贪嗔痴慢,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他的道心。
林琰道心坚如磐石,历经两世轮回,看透世事沧桑,这些心魔幻象于他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冰魄神珠微微震动,一股清凉气流席卷识海,所有幻象如泡沫般破碎。
“萧绝……为师,回来了。”林琰眼中寒芒暴涨,跨越万古的杀意,让周遭刚刚平复的空间再次扭曲。
心魔劫,破!
最后,是因果劫。
一条条无形的因果线自虚空浮现,连接着林琰与玄黄大陆的众生。有恩,有怨,有羁绊。了却因果,方能无牵无挂,飞升神界。
林琰早有准备。他袖袍一挥,无数玉简、丹药、法宝如雨点般飞出,精准地落向大陆各处。那是偿还的恩情,是丁结的恩怨。他曾承诺护佑丹塔万年,留下丹道传承;他曾答应为太一圣地炼制一炉“太一真元丹”,此刻丹成九转,破空而去;他与飘渺仙宫宫主的那段情,亦在一曲琴音中,化作彼此的道别与祝福……
大部分的因果线,开始模糊、断裂。
唯有几根最粗壮的,尤其是一根缠绕着浓烈血怨与背叛之意的暗红色因果线,顽固地穿透虚空,遥遥指向神界方向!
“萧绝……我们的因果,当由我亲手斩断!”林琰冷哼一声,不再强行剥离这根主因果线,而是以无上神力将其暂时镇压。
因果劫,过!
“嗡——!”
九天之上,仙乐阵阵,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一道纯粹由神圣法则凝聚而成的接引神光,穿透位面壁垒,笼罩住林琰。
他的身体在神光中开始能量化,血肉骨骼向着更高等的神躯蜕变,磅礴的仙元力急速转化为一丝丝更为精纯强大的神元力。虽然数量骤减,但质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恭送林帝飞升!”
中州大地,万灵跪伏,声音汇聚成浪潮,直冲云霄。
林琰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养育(或者说,是他重生后挣扎、崛起)的大地,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然后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接引神光尽头的空间漩涡。
……
时空变换,法则更迭。
穿过漫长的飞升通道,林琰感觉像是过去了一瞬,又像是过去了万年。
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大地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浩瀚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天地灵气(不,是神灵气)浓郁到几乎液化,法则无比清晰、坚固,空间稳定性远超玄黄大陆千百倍。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神界气息,体内冰魄神珠发出欢快的轻鸣,自主地加速吸收着神灵气,修复速度明显提升。
环顾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山峦,人迹罕至。
“这里……是神界边缘的‘万枯山’?”林琰根据前世的记忆,迅速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飞升地点随机,落在这种偏僻之地,正合他意。
他立刻收敛全身气息,运转前世得到的一门隐匿秘法《欺天诀》,将自身修为压制在刚刚飞升的“神人”初期境界。他那经过混沌神雷淬炼、本质上已接近天神级别的神躯,以及浩瀚如海的神魂之力,都被完美隐藏。
冰魄神珠更是光华内敛,沉寂于神海深处,不露丝毫气息。
“萧绝……还有当年那些老朋友们,你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林琰,还能回来吧?”林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并未急于离开,而是找了一处隐秘山洞,布下隔绝阵法,开始巩固刚刚转化的神元力,并仔细感知当前神界的天地法则与前世有何不同。
同时,他那强大无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收集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数日后,林琰初步适应了神界环境,神元力稳固在神人初期巅峰,随时可以突破。他撤去阵法,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朝着山脉之外飞去。
不久,他在一条古老的官道旁,遇到了一支被妖兽袭击的商队。护卫死伤惨重,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袭击商队的,是几头相当于神人中期实力的“赤瞳妖狼”。
林琰本不欲多管闲事,但他神识扫过商队中央那辆华贵的马车时,目光微微一动。马车内,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却让他有些熟悉的丹道气息,那是一种名为“玉清护神丹”的特殊药力残留,此丹方,在前世神界,也属偏门,非核心丹道传承不可得。
“或许是个了解当前神界情况的机会。”林琰心念电转,身影一晃,已出现在战场边缘。
他并未展露真实实力,只是以神人初期的修为,并指如剑,指尖缭绕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冰魄寒气,身形如鬼魅般在妖狼群中穿梭。
“噗!噗!噗!”
指尖点出,寒气瞬间侵入妖狼核心,几头凶悍的妖狼动作骤然僵直,随即体内传来细微的冰裂之声,轰然倒地,生机断绝。表面却无丝毫伤痕。
这举重若轻的手段,让幸存下来的商队护卫们看得目瞪口呆。
商队首领,一位有着神人后期修为的中年大汉,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万宝楼管事赵坤,感激不尽!”
万宝楼?
林琰心中一动,神界也有万宝楼?是了,前世记忆中,似乎有一个横跨多个大界的商会组织,势力盘根错节,没想到在神界也有分支。玄黄大陆的万宝楼,恐怕只是其微不足道的一个下游分支。
“举手之劳。”林琰语气平淡,刻意维持着世外高人的形象,“我闭关多年,方才出山,对此地情形不甚熟悉,不知赵管事可否行个方便,告知一二?”
赵坤见林琰实力深不可测(他完全看不透刚才那手秒杀妖狼的底细),又似乎并无恶意,连忙热情道:“前辈客气了!此地乃神界东域边缘的万枯山范围,距离最近的城池是‘黑曜城’。前辈若是不嫌弃,可随我等同行,前往黑曜城,路上晚辈定当知无不言!”
“可。”林琰淡淡点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辆华贵马车。
赵坤立刻会意,低声道:“马车内是我万宝楼一位贵客,身份特殊,不便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林琰不再多问,随着商队前行。
路上,从赵坤口中,林琰得知了许多信息。
如今距离他前世陨落,已过去三万载!
神界格局果然发生了巨变。当年参与围攻他的几位神王、神皇,有的依旧雄踞一方,有的则在后续的争斗中陨落。而他那逆徒萧绝,如今竟已贵为“绝天神王”,执掌一方神域,威势赫赫,被誉为神界最有可能晋升神皇的后起之秀!其麾下“绝天宫”势力庞大,与丹塔(神界丹塔)关系密切。
“绝天神王……萧绝……”林琰心中冷笑,好一个绝天,是要绝了他这位师尊的天吗?
他还了解到,当年他陨落后,其丹帝传承引起腥风血雨,最终大部分被萧绝和几位神界巨擘瓜分。关于“鸿蒙造化神丹”的传说依旧在高层流传,但无人能再炼制。
“前辈,前面就是黑曜城了。”赵坤指着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一座宏伟巨城轮廓说道。
那城池通体由一种黑色的神石砌成,在神界的光芒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城墙高耸入云,铭刻着无数防御神纹,远非下界任何城池可比。
就在商队即将抵达城门之时,一队身着统一制式黑色神甲、气息彪悍的城卫军迎了上来,为首的小队长,赫然有着天神初期的修为!
“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小队长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商队每一个人,“奉绝天神王令,严查一切身份不明者,尤其是……飞升者!”
林琰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绝天神王令?查飞升者?
萧绝,你果然一直在防备着!是担心我未彻底寂灭,卷土重来吗?
他的《欺天诀》虽妙,但若是有专门针对飞升者的探查法宝,未必能完全瞒过。
危机,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