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在至阴清辉与至暗黑气意外交织处诞生的奇异灵光,如同混沌初开时第一颗睁开的眼眸,静静地悬浮在原初的虚无之中。秦凡的意识屏息凝神,将全部感知都聚焦于此,他知道,自己正站在窥探南宫翎(或者说,那古老存在)最根本奥秘的门槛上。
这初生的灵光,并未像周围其他刚刚显化的本源概念那样,迅速朝着单一纯粹的方向演化。它内部仿佛蕴含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矛盾而统一的动态平衡。秦凡能“感觉”到,在这微小却本质奇高的灵光内部,正在发生着微妙而持续的分化与交织。
灵光之中,属于太阴本源的意韵逐渐沉淀、凝聚,化作一种偏向秩序、宁静、滋养、孕育的特质,如同清冷月光下静谧的深潭,蕴含着生生不息的轮回起始之力。而属于寂灭本源的意韵则与之纠缠、对立,形成一种偏向混乱、终结、吞噬、归墟的特质,如同能吞噬一切光热的黑洞,指向万物最终的永恒寂静。
这两种截然相反、本该激烈冲突的本源力量,在这奇异的初生灵光内部,竟然没有互相湮灭,反而形成了一种相伴相生、又相互制约的奇妙共存状态!它们如同一个硬币不可分割的两面,又如同一株双生花的根茎,共享着最初那一点交织诞生的灵性本源,却在表达上走向了两个极端。
太阴的秩序之力,在内部不断尝试“安抚”、“规训”、“界定”寂灭的混乱与终结倾向,为其划定边界,将其狂暴的毁灭之力纳入某种可预测的“循环”或“归宿”。而寂灭的终结之力,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消解”、“质疑”太阴建立的秩序与生机,证明一切有序终将归于无序,一切存在终将走向寂灭。
这种内部的动态对抗与平衡,并未导致灵光的崩溃,反而赋予它一种极其特殊、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本质——它既是“生”的起点与维护者(太阴侧),也是“死”的终点与执行者(寂灭侧)!它本身,就是宇宙间“存在”与“消亡”这两种最根本法则在微观层面的、人格化的显影与具现!
这,就是太阴与寂灭最古老、最本质的渊源所在!它们并非简单的对立仇敌,而是在宇宙最原初的意外中,诞下的一对双生子!一个倾向于用秩序与滋养来定义“存在”,一个倾向于用终结与归墟来定义“消亡”。它们共享根源,却走向两极,共同构成了宇宙运行底层逻辑中,关于“生灭循环”最核心的一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凡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明悟与震撼。一切疑惑的碎片,似乎都在这个根本性的发现面前,找到了拼接的可能。
守墓遗族传说中与寂灭之主对峙的太阴化身……
墟长老感知到的、与轮回井同源的古老存在……
南宫翎魂魄深处沉睡的东西,她对太阴之力的天然亲和,以及此刻在寂灭之棺中试图融合一丝寂灭本源的蜕变……
还有那万古以来,不同时代“南宫翎”不断与玄棺、与寂灭力量抗争、牺牲、封印的轮回宿命……
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这最初的双生真灵!
然而,随着秦凡沿着因果线继续“观看”这双生真灵在原初混沌中随波逐流、缓慢成长的过程,他发现了更多令人心悸的细节。
这双生真灵虽然本质特殊,但在最初,其灵智似乎极其懵懂、混沌,更像是一种自然孕育的法则聚合体,而非拥有清晰自我意识的人格。它随着宇宙的膨胀、法则的完善而漂流,其存在本身似乎就维系着它所处区域某种极其脆弱的、关于“生”与“死”的动态平衡。太阴侧的力量会自然吸引、孕育初等的生命与秩序雏形,而寂灭侧的力量则会周期性地“收割”、“清理”那些失衡或走向崩溃的部分,如同呼吸般一吸一呼。
但这种原始的平衡,在漫长的、以纪元计算的岁月中,并非一成不变。秦凡“看”到,随着宇宙的演化,文明的出现,强大个体的诞生……这双生真灵的存在,开始被某些触及到本源法则层面的古老存在所察觉、所觊觎、所……干预!
有无比辉煌的文明,试图捕捉、研究这双生真灵,想要掌握同时操控“创造”与“毁灭”的终极权柄,结果引动真灵内部平衡失控,导致整个文明被暴走的寂灭之力吞噬,化为虚无。
有强大的个体,试图剥离、炼化其中一侧的力量(通常是太阴侧,因其代表生机与秩序),却引发了另一侧(寂灭侧)的疯狂反扑与报复,最终身死道消,反而成了寂灭的养分。
更有甚者,似乎尝试过将双生真灵强行分离,想要制造出纯粹的“生命之源”与“死亡之终”……
这些来自外界的干预、冲击、以及双生真灵自身在漫长漂流中因接触不同宇宙环境而产生的微妙变化,导致了一个后果——这对本应一体同源的双生子,在某个无法确定具体时间的古老节点,因为一次或多次剧烈的冲击(可能是外界的,也可能是其内部平衡的暂时崩溃),其共享的灵性本源出现了裂痕,导致二者发生了事实上的、不同程度的分离与转生!
太阴侧的真灵与寂灭侧的真灵,不再像最初那样紧密交织于同一灵光之内,而是如同被劈开的玉石,各自带着一部分本源与纠缠不清的因果,坠入了宇宙的轮回长河之中,开始了各自独立、却又冥冥中相互吸引、相互牵绊、甚至相互对抗的万古漂泊与无数次转生!
而南宫翎……根据秦凡所见的那些历史影像碎片,以及此刻她的状态来推断,她极有可能就是那“太阴侧”真灵,在当前这个纪元、这一次轮回中的主要显化!她的魂魄深处沉睡的古老存在,便是那太阴侧真灵历经无数转世后沉淀的核心本质与记忆烙印!所以她才天生亲近太阴之力,所以她的存在会引动轮回井的共鸣,所以守墓遗族会将她与古老的预言联系起来!
那寂灭侧的真灵呢?它又转生成了什么?流落何方?是否就是那“寂灭之主”意志的某种化身或关联体?还是以其他形式存在着?
疑问依然很多。但最核心的迷雾,已经被拨开了一层。
秦凡的意识从对那古老原初景象的沉浸中缓缓抽离,因果线的追溯带来的庞大信息与法则冲击,让他的神魂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拨云见日后的清明。
他再次“看”向轮回井中那些流转的历史光影碎片,尤其是那些不同时代“南宫翎”与“玄棺”相关的场景,此刻有了全新的理解。
那些“玄棺”……
他的目光凝聚在那些样式古朴、大小不一、但都散发着不祥与沉重气息的棺椁之上。以前,他以为那是某种邪恶的法器,或者是寂灭之力的某种载体。
但现在,结合双生真灵的奥秘,一个更加惊人、却也更加合理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所谓的“玄棺”,很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天然存在或单一文明创造的邪恶之物!它们极有可能是后世各个纪元、各个文明中的顶尖强者、古老存在,在发现了双生真灵(或其分离转生后的某一部分)的踪迹或特性后,为了利用、研究、封印、或者献祭沟通这两种宇宙本源力量,而倾尽心力、甚至举族之力打造的——特殊容器或法则通道!
有些玄棺,可能是为了封印失控暴走的寂灭侧力量,防止其吞噬世界。
有些玄棺,可能是试图捕捉、禁锢太阴侧真灵的转世身,以汲取其生生不息的造化之力。
有些玄棺,可能是某些疯狂存在为了强行融合或分离双生本源而进行的禁忌实验场。
还有些玄棺……或许本身就是连接着寂灭本源深处的“门”或“锚点”!
而南宫翎(太阴侧真灵转世)与这些玄棺之间那仿佛宿命般的纠缠,也就有了全新的解释——并非她是“厄难之源”,而是她的本质(太阴\/秩序\/生机)与玄棺试图影响或关联的力量(寂灭\/混乱\/终结)天生对立又同源!她的出现,会自然吸引或扰动那些与寂灭相关的玄棺;而为了维持平衡,或者遵循某些古老契约(或许是初代守护者留下的),她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去面对、去封印、甚至牺牲自己去平息那些因玄棺而引发的灾厄!
这哪里是什么“厄难之女”?这分明是一个自宇宙开辟之初便背负了沉重枷锁、在万古轮回中不断试图履行某种原初职责、维护脆弱平衡的……悲怆守护者!
心魔那“毁灭催化剂”的指控,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谬与恶毒!它只截取了“牺牲”与“寂灭关联”的表象,却完全扭曲了其内在的因果与本质!
秦凡的道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坚定。他对南宫翎的认知,从未如此清晰。那不仅仅是同伴之情,更增添了一份对这份跨越了宇宙纪元的沉重宿命的理解与……疼惜。
然而,就在他明悟了这一切,心神激荡之际,那一直潜伏在侧、因他追溯因果而暂时安静的心魔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道心的剧烈变化与情绪波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于阴影中显形,并且散发出的恶意,比之前更加凝练与尖锐!仿佛秦凡的明悟,不仅没能削弱它,反而刺激它汲取了某种更深层的……绝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