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本豪和陈志国对视着,然后叹了口气。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因此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陈志国说的对,毕竟作为龙纹局的特工,自己最高使命是追查龙纹逃犯,案子确实也结束了,不应该把过多精力放在任务之外的事情上。
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萦绕在心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
爆炸的威力,尸体的状态,还有老宦是否真的会携带手雷。
但眼下所有的表面证据似乎都指向这个结论,他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只能将疑虑暂时压下。
一行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和两具尸体返回了临时指挥处,后续的收尾工作繁杂而压抑。
下班之后。
望着调查社三人渐行渐远之后,陈志国再次将剩余的警队队员召集在了一起,郑重地说道:“另外,各位同志,老宦牺牲的事情,我先拦下来,别让市长知道。务必要让他在接下来的销毁仪式上,保持完美状态,记住没有?”
在回去的路上,趁着无人注意的间隙,何目悄悄拉住了朱本豪和张晓,示意二人停下来。
“怎么了,何师姐?”张晓疑惑地问。
何目再次左右看了一眼,随后从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便携式平板电脑,边缘有些焦黑。
接着她低声道:“其实我在爆炸现场边缘,靠近老宦尸体不远的一个碎石缝里找到了这个仪器,应该是他遗落的。”
“老宦的平板?”朱本豪来了兴致,立刻接了过来。
之前在公寓门口,老宦就是靠着这个黑了门锁的。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重要道具,或许是弄清他死前做了什么的关键。
然而,朱本豪尝试按下电源键,屏幕毫无反应,几道裂痕下只剩下黑暗。
朝里面看去,接口和机身不仅有严重的外损,内部似乎也因为在爆炸中心附近而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损坏很严重,”朱本豪眉头紧锁,“一时半会儿,恐怕修不好,数据能不能恢复也是问题。”
希望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被现实阻隔。
朱本豪揉了揉眉心,今天经历了连番恶战、线索中断、以及老宦的惨死,众人身心俱疲。
他看着同样面带倦容的两位搭档,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上面已经定了性,结案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张晓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确实感到撑不住了。
“回见老大,何师姐。”
然而,何目只是默默地将损坏的平板收回证物袋,没有说话。
在朱本豪和张晓各自离开后,她独自一人,带着平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超自然调查社的实验室。
轻轻关上门,打开工作灯,戴上防静电手套,此刻何目眼神专注。
这东西承载着可能被掩埋真相。
她不相信所谓的“完美结局”,真相往往隐藏在那些被忽视的碎片里。
今夜,对她而言,或许才刚刚开始。
次日。
天色阴沉,细雨霏霏,连天空也在为逝者哀悼。
Z市警卫队为老宦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地点设在市殡仪馆最大的礼堂。
现场摆满了花圈,一片肃穆的白色与黑色交织,低回的哀乐更添几分悲凉。
超自然调查社的成员全体到场,穿着肃穆的黑色正装。
朱本豪,张晓,何目站在人群中,看着礼堂正中央悬挂着的老宦的遗照,心情复杂。
照片下方,摆放着遗体,却不是本人的。
那具身体采用失败的仿生人模具代替,看起来完好无损,覆盖着警卫队的旗帜,比那残缺的样子看着要体面。
陈志国上场致悼词,表情沉痛,语气恳切,赞扬老宦是“守护Z市安宁的忠诚卫士,在与邪恶势力的斗争中英勇无畏,最终以生命践行了誓言,他的精神将激励我们继续前行”。
紧接着,朱本豪也“被迫”上台发言。
陈志国特地要求他言辞恳切,细数与老宦共事(尽管时间不长)的点滴,再次强调了老宦与凶徒同归于尽的“英雄壮举”,并承诺必将严惩一切违法犯罪,告慰英灵。
现场抽泣声一片,搞得张晓很郁闷。
于是他拍了拍何目肩膀,说道:“何师姐......”
何目无奈地看着张晓:“张晓同志,现在不是说冷笑话的时候。”
张晓睁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你居然觉得我是这种人,我就是想拉你出去透透气。”
看到点头何目起身,张晓跟了过去。
意外遇到了几位以前在市公安局工作时关系不错的旧同事。大家都是警务系统的人,出现在这种场合并不奇怪。
“何目,张晓,真是你们啊!”前同事小巴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们调去那个新成立的超自然调查社了?怎么样?”
故人重逢,在这样沉重的场合下,反而多了几分感慨。
简单寒暄后,其中一人提议:“唉,这气氛太闷了,待着难受。一会儿结束后,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喝一杯吧?也算好久没聚了。”
张晓是个喜欢热闹的,立刻点头附和:“好啊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清吧,环境不错!”
何目看了看身旁沉默的朱本豪,也轻轻点了点头,她也有一些关于老宦和案件的模糊想法,或许能在更放松的环境下交流。
“老大,你也一起去吧!”张晓用手肘碰了碰一直面无表情望着礼堂方向的朱本豪。
朱本豪眉头微皱,他本性不喜这种应酬,加上心中对案件仍有疑虑,情绪不高,本想拒绝:“你们去吧,我有点累......”
“别啊老大,”张晓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走走,人多热闹,你都多久没跟我们私下聚聚了?就当放松一下,反正今天也没别的安排了。”
朱本豪被他缠得没办法,加上何目也投来略带期待的目光。
武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被张晓半推半就地拖着,离开了殡仪馆。
细雨依旧未停,打湿了城市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