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一场吗?”辰砂弦静静地问道。
“嗯?”赵小宇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要切磋吗?”辰砂弦继续问道。
赵小宇知道了辰砂弦的强大,因此自己想要试试的心态越发的按耐不住,他想知道自己和辰砂弦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自己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赶超。
“请前辈赐教。”赵小宇坚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静心园内的氛围似乎发生了变化,流淌的不仅是潺潺水声,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赵小宇看着辰砂弦那双清澈到仿佛能映出自己所有浮躁的眼睛,那句“风太乱了”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冷却了挑战的冲动,却点燃了另一种更强烈的火焰,一种不甘被轻描淡写否定的执拗。
“前辈,”赵小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眼神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请指教!”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流骤然加速,无形的风如同被唤醒的猛兽,发出低沉的呜咽。他不再废话,身影瞬间模糊。
赵小宇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青影,速度快到极致,撕裂空气发出尖啸。这并非直线突进,而是利用气流操控在方寸之地进行高速折返变向,留下道道残影,意图扰乱辰砂弦的判断,同时寻找一击必杀的破绽,这是他引以为傲的速度与技巧结合。
然而,辰砂弦依旧站在原地,赤足踩着湿润的苔藓,连衣袂都未曾被赵小宇带起的狂风吹动分毫。
辰砂弦只是微微侧头,目光似乎并未聚焦在那些眼花缭乱的残影上,而是落在了空气中某些无形的轨迹上。
就在赵小宇自认捕捉到一个绝佳角度,凝聚风之力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足以洞穿钢板的风牙突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辰砂弦肋下的瞬间。
辰砂弦动了,没有惊人的速度,没有磅礴的气势。他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赵小宇袭来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开一片飘落的树叶般,轻轻一拂。
“定风波。”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赵小宇那凝聚了全身力量,足以洞穿钢板的风牙,在距离辰砂弦掌心还有半尺之遥时,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空气沼泽。
狂暴突进的力量瞬间被分解,消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激荡起几圈肉眼可见的、透明的空气涟漪,便彻底消散无踪。
赵小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被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稳稳地推了回来,踉跄两步才站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力量不错。”辰砂弦收回手,声音依旧空灵平淡,这平淡的语气配上直白地夸赞,听起来倒不像是夸赞,而更像是挑衅,虽然这不是辰砂弦本意。
赵小宇咬紧牙关,眼中锐气更盛,他不信邪。
赵小宇双手猛然在胸前合十,十指翻飞掐诀,周身气流疯狂汇聚,压缩,旋转。
整个静心园内,无形的风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拘束、挤压。
一个高度凝缩,内部充斥着无数狂暴风刃的微型龙卷风在他双掌之间骤然成型,这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强单体攻击术式,拥有恐怖的切割与撕裂之力。
赵小宇双掌猛地前推,那旋转嘶吼的微型龙卷带着毁灭性的威势,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朝着辰砂弦吞噬而去。
面对这足以将钢铁绞成碎屑的攻击,辰砂弦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那双空灵的眼眸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青色光晕一闪而逝。
就在那狂暴的微型龙卷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那足以绞碎一切的龙卷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了所有暴戾。
旋转戛然而止,压缩到极致的风刃无声地解体,消散,化作无数道温顺的气流,如同倦鸟归林般,丝丝缕缕地融入了辰砂弦周身的空气中,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未能吹动。
仿佛那不是致命的攻击,而只是一阵微风吹拂过他身边,然后……自然而然地平息了。
“形态,刚而不柔。”辰砂弦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
赵小宇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最强的攻击,在对方眼中竟如同儿戏,他引以为傲的技巧,被对方用最基础,最自然的风息轻易化解,他甚至没能逼出对方一个像样的防御动作。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赵小宇。他不甘,他想看看,这位被孙明辉推崇备至的前辈,在“气候与风”这条道路上,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深。
“前辈!”赵小宇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眼中是最后的不屈,“请让我看看真正的‘风’。”
辰砂弦那空灵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赵小宇身上。他静静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确认这个年轻人眼中那份执着的份量。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掐诀,没有祷言,甚至没有任何蓄力的征兆。
辰砂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但就在这一瞬间,整个静心园变了。
不再是风起云涌,不再是气流激荡。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质感”变化。
空气,仿佛不再是虚无的气体,它变得厚重起来,如同深海的水银,如同凝固的琥珀。
赵小宇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投入了万米深的海底,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赵小宇周身原本还能自由流转的风息,此刻如同陷入了泥沼,变得滞涩无比,连维持最基本的环绕都变得异常艰难,他体内的信仰之力像是遇到了天敌,本能地瑟缩、沉寂。
这并非狂暴的压制,而是一种绝对的,源自本质的,更高层次的“存在感”。辰砂弦周身的空气,仿佛拥有了生命,拥有了重量,拥有了难以言喻的“密度”。
那不是能量外泄形成的风暴,而是信仰之力本身凝聚到了近乎实质的境界,让空间本身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赵小宇瞪大了眼睛,拼命催动自己的气候与风的信仰,试图在这片凝固的空间中激起一丝涟漪。
赵小宇额角青筋暴起,双手艰难地想要抬起,凝聚风刃。然而,指尖刚刚泛起一丝微弱的青光,就被那无处不在的、厚重如山的实质中无声地碾碎,同化。
他引以为傲的风,在这片领域里,卑微得如同尘埃。
差距如天堑般。
这不再是技巧的差距,而是境界的鸿沟,是量变引发的质变,是将“风”这种虚无缥缈的力量,理解,掌控,凝聚到了近乎“物质”本源的程度。
赵小宇所有的锐气,所有的自信,所有的骄傲,在这无声的、厚重如实质的“风”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他甚至无法升起一丝一毫与之对抗的念头,只有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和深深的无力。
辰砂弦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赤足立于苔藓之上,神情依旧空灵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做。但整个静心园的空间,都因他而凝固。
几秒钟后,那令人窒息的厚重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草木的芬芳再次清晰可闻。仿佛刚才那令人绝望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但赵小宇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因为刚才的全力抵抗而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那双手曾自信地驾驭着撕裂空气的风刃,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疑问,不甘,挑战的欲望,都在那绝对的境界差距面前,化作了无声的尘埃。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辰砂弦那依旧平静无波的身影,深深地、几乎耗尽全身力气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踉跄地朝着静心园的出口走去。背影不再挺拔,不再锐利,只剩下被彻底击溃后的茫然与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辰砂弦的目光平静地追随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直到合金门无声地合拢。他清澈的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摧毁一个天才所有骄傲的碾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拂过一片叶子的微风,了无痕迹。
辰砂弦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那片新生的蕨类嫩芽上,伸出指尖,再次极其轻柔地触碰上去。
“这个或许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