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深冬,王伦的《水龙吟》如惊雷炸响九州,将“丰亨豫大”的盛世画皮撕得粉碎。汴梁粉饰太平,江湖却暗流汹涌。绿林道上,有人拍案欲投梁山,有人惊惧退缩,有人嗤笑其自取灭亡。
梁山泊内却众志成城。朱贵、杜迁接引流民,杜壆、林冲、王进、袁朗三雄操练兵马,朱贵布下情报巨网。聚义厅中,“火眼狻猊”邓飞与王伦、吴用叙话。酒酣耳热,邓飞猛拍大腿:“哥哥!小弟想起一位旧交,‘锦豹子’杨林!此人枪棒精熟,为人机警缜密!**最难得行事周全,每每身陷绝境,总能觅得生机,化险为夷! 若得他上山,必添得力臂助!”
王伦心中了然。锦豹子杨林,正是那等能于乱军中全身而退、气运绵长的人物。其忠厚可靠、心思细腻,实为哨探联络的上佳人选。王伦眼中闪过洞悉世情的光芒,颔首道:“哦?贤弟如此推崇,此人必有过人之处。观其所行,心细如发,临危不乱,气运悠长,正是我梁山亟需的沉稳干才!”
邓飞精神一振:“小弟愿修书或亲往寻他!”
王伦含笑摆手:“贤弟且安心熟悉山寨。”他转向下首,“戴宗兄弟!”
“小弟在!”神行太保戴宗应声而起。
“烦劳贤弟星夜兼程。”王伦提笔修书,言辞恳切,表达对杨林的倾慕与梁山“替天行道”之志,并提及邓飞思念之情。关键处,他笔锋精炼:
> “素闻义士行事,机敏善断,智虑深远。每每临渊履薄,而能心定神安,寻隙破局,终化险为夷,安如磐石。此非侥幸,实乃心性沉稳坚韧、行事章法有度,气运所钟之象!聚义厅中,虚左以待!”
王伦将信郑重交予戴宗:“务必亲手交予杨林兄弟!转达我梁山渴慕英才之诚心!告之梁山志在涤荡乾坤,王伦虚席以待!邓飞贤弟日日翘首!”
“遵命!”戴宗藏好书信,系上甲马,化作一道疾风消失。
河北道,蓟州地界。
寒风如刀。官道旁冷清酒肆内,“锦豹子”杨林独坐窗边,一身行商打扮,包裹下隐见兵器轮廓。
角落两个公差正议论京城消息。
“……开封府都疯了!提一句那反词,割舌沉河!啧啧,王伦真是活腻了!”
“骂遍了蔡京童贯高俅,连官家都敢编排!海捕文书雪片似的,大军怕是要踏平水泊了!咱蓟州也得瞪大眼,形迹可疑者,格杀勿论!”
杨林握杯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王伦!《水龙吟》!这些词在他心中掀起巨浪。那直面奸佞、为民请命的胆魄曾让他热血沸腾,梁山在他心中已成光明圣地。邓飞或也在其中!但公差描述的酷烈镇压又如冰水浇头。朝廷大军岂是儿戏?卷入这泼天巨祸,他引以为傲的机敏和“运气”还能护身吗?苦心经营的安稳与抄家灭族的恐怖在他心中激烈撕扯。
棉帘猛地掀开,寒风灌入。一个风尘仆仆、目光如电的汉子大步走入,径直来到杨林桌前:“可是‘锦豹子’杨林杨义士?”
杨林锐目审视:“正是在下。尊驾是?”
“神行太保戴宗。奉梁山王伦哥哥及邓飞哥哥之命,特来送信!”戴宗特意加重“邓飞哥哥”四字,警惕地扫了一眼公差。
杨林心念电转,强压震动:“此处非叙话之地,戴兄随我来。”他丢下铜钱,引戴宗闪入旁边僻静窄巷。
巷中寒风呼啸。戴宗确认无人,郑重取出书信:“王伦哥哥亲笔,命小弟亲手送达。邓飞哥哥日夜盼您!”
杨林深吸寒气,接过信。信封上“杨林义士亲启”六字刚劲有力。他撕开封口,借着天光急阅。信中恳切招揽,申明梁山宗旨,传达邓飞思念。目光触及关键段落:
“素闻义士行事,机敏善断,智虑深远。每每临渊履薄,而能心定神安,寻隙破局,终化险为夷,安如磐石。此非侥幸,实乃心性沉稳坚韧、行事章法有度,气运所钟之象!”
杨林的手猛地一颤!一股被彻底洞穿的震撼电流般窜遍全身!“机敏善断”!“智虑深远”!“临渊履薄而安如磐石”!“心性沉稳坚韧”!“行事章法有度”!“气运所钟”!
这王伦是人是神?!这些特质是他数十年江湖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自己都未曾如此精炼总结过的立身之道!远在八百里外,素未谋面之人,竟能穿透传闻,一语言中他最核心的禀赋?!王伦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深不可测!
戴宗捕捉到这剧变,适时沉声道:“王伦哥哥言,义士之能非侥幸,乃心性坚韧如磐石、气运悠长似江河,千锤百炼所得!梁山‘替天行道’,正需此等惊涛骇浪中安如磐石之才!邓飞哥哥日夜盼重逢!当此末世,何处是安身立命之所?是苟全于暴政之下?还是随我梁山兄弟,持刀燃火,拼个青史留名,搏个朗朗乾坤,挣一个真正的‘**心安立命**’?”
“心安立命”四字如洪钟大吕,击中杨林心底!王伦洞穿本质的评语斩断了他最后一丝犹豫。所有的迷茫恐惧瞬间消散。他眼中只剩澄澈坚定。杨林将信仔细折好,贴身收藏。对着戴宗,也仿佛对着八百里外那执掌乾坤的身影,抱拳深揖:
“戴宗哥哥!回复王伦哥哥并转告邓飞哥哥!杨林不才,蒙寨主洞察肺腑,深知大义!此身此命,愿附梁山骥尾!水里火里,刀山油锅,但凭驱策!杨林,愿随哥哥,挽此天河,涤清寰宇!”
戴宗欣慰拍肩:“好兄弟!事不宜迟,即刻回山!”
杨林重重点头,最后回望一眼蓟州城模糊的轮廓——那脆弱的“安稳”之地。前方是八百里梁山泊,是《水龙吟》,是深不可测的王伦,是旧友邓飞,更是一条直指“心安立命”的替天行道之路!
他紧了紧包裹,与戴宗相视一眼。两人再无耽搁,身影融入凛冽北风,朝着梁山泊的方向,疾驰而去!锦豹子杨林,这位未来的“磐石之才”,终于斩断犹疑,奔向他命定的归宿——那“替天行道”的聚义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