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皇城的琉璃瓦染成暗红,暮色似浓稠的血渍,缓缓浸透巍峨宫阙。王伦一把揪住赵佶的衣领,将这位大宋天子推搡进文德殿。厚重的朱漆大门轰然闭合,震得檐角铜铃发出一阵哀鸣。
殿内,金丝蟠龙柱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交错的阴影,忽明忽暗的光线如同锋利的刀刃,将赵佶苍白的面容割裂成斑驳的碎片。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帝王,此刻被粗麻绳捆住双手,狼狈不堪。他踉跄着后退,脚下一滑,跌坐在龙椅旁的蟠龙墩上,蟒袍的下摆拖曳在满地碎瓷之间,昂贵的绸缎被瓷片划破,沾染上点点污渍。赵佶慌乱地想要起身,却因双手被缚而无能为力,那副模样,恰似一条被困浅滩、褪尽鳞片的巨龙,再无半点威严。
反观王伦,他昂首阔步,眼神中尽是轻蔑与傲然。他大步跨过满地狼藉,袍角扫过御案,将案上精美的《瑞鹤图》画卷扫落在地,又一脚踢开拦路的青铜香炉。而后,他大马金刀地坐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随手扯下龙椅扶手上的明黄绸缎擦拭刀刃,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这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惊得梁上栖息的夜枭发出凄厉的鸣叫。
\"传太医署!把宫里存的金疮药全取来!\"他的暴喝震得蟠龙柱上的金箔簌簌掉落,殿外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喽啰抬着担架撞开殿门。担架上的汉子右腿齐膝而断,染血的裤管还在往下滴着血水,在金砖上拖出长长的暗红轨迹,宛如一条正在蠕动的狰狞伤口。伤者紧咬着布条,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着灰尘,将脸糊成一片斑驳。
文德殿内残烛摇曳,王伦盯着殿外担架上不断渗出的血渍,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似有千斤巨石哽在喉头。他忽然旋身,铁钳般的手掌已死死揪住赵佶后领。这位天子绣着十二章纹的蟒袍在挣扎间歪斜,金丝线绣的蟠龙随着剧烈晃动扭曲变形,宛如他此刻扭曲的面容。
\"砰\"的一声闷响,赵佶被重重掼在御案上,案头刚研好的墨锭应声碎裂。未干的墨汁顺着黄绢纹路疯狂晕染,宛如天际翻涌的乌云,又似战场上未散的硝烟。王伦俯身时,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惊得赵佶脖颈汗毛倒竖。\"第一道诏书!\"王伦的指甲深深掐进赵佶肩头皮肉,在绸缎上洇出点点血痕,\"命所有勤王军原地扎营,敢挪动半步者,斩立决!\"
黄绢在颤抖的笔尖下簌簌作响,赵佶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风中凌乱的野草。王伦却不容他喘息,掌心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羊毫纷纷跌落:\"第二道!着开封府即刻收殓我梁山兄弟尸首,以三品官员规格抚恤!缺半幅白幡、少一陌纸钱,便拿你这狗皇帝问罪!\"
\"还有!\"王伦突然扯住赵佶的发髻,将天子的脸强行扭向自己,四目相对间,赵佶几乎溺毙在对方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里,\"第三道诏书——把高俅那老匹夫给我绑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字字如刀,带着刻骨的怨毒。
殿柱阴影里,王进紧握长枪的指节发白。这个在枪林箭雨中都未曾眨眼的汉子,此刻喉间却哽得发疼。眼前浮现出高俅陷害自己时的阴鸷嘴脸,想起被逼得家破人亡的惨状,滚烫的热泪突然夺眶而出。他单膝重重跪地,铁枪杵地发出悲鸣,仿佛在替无数含冤的兄弟嘶吼。而王伦立于龙案之后的身影,化作照亮这浊世的一束光。
不久,去抓高俅的太监回来了,满脸惶恐:“启禀大王,高俅那老贼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王伦眼神阴鸷,沉默片刻后,冷笑道:“算他命大!今日暂且放过他。许贯忠,你带些人手去皇家图书馆,把所有有用的书,不管是历史、医书,还是数学、兵法,统统装车运回梁山!”
朝堂上,大臣们看着皇帝对梁山众人卑躬屈膝的模样,反应各异。忠臣们痛心疾首,破口大骂梁山贼寇,痛斥皇帝的软弱;而蔡京、童贯等佞臣则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往日的恶行被清算。王伦扫了一眼这些大臣,心中满是不屑。他现在确实没时间去清算这些人,梁山人手有限,当务之急是完成计划,安全撤离东京。
“把凌振叫来!”王伦突然说道。不多时,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魁梧汉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号称“轰天雷”的凌振。凌振万万没想到,王伦竟然知道自己。他所在的部门原本负责火器制造,却因赵佶喜欢烟花,不重视火炮,导致部门逐渐沦为制作爆竹的作坊,凌振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过得十分憋屈。此刻,看着被绑的赵佶,再听王伦说出对自己的赏识,凌振心中热血翻涌:“王伦哥哥,俺早就受够了这窝囊日子!愿随您上梁山,让那些火炮发挥真正的威力!”不仅如此,他还将部门里愿意投奔梁山的一百多匠人全部召集起来,一同加入。
许贯忠在皇家图书馆里忙得热火朝天,他按照王伦的吩咐,将北宋详细地图、珍贵史书、医书,以及各种千奇百怪却可能有用的书籍,统统搜罗起来装车。王伦又逼着赵佶下诏,命人将建康府的知府赵文远抓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王伦带着众人,押着赵佶,载着战死喽啰的骨灰陶罐和五百多名伤员,浩浩荡荡地向梁山进发。一路上,赵佶为了保命,对伤员照顾得无微不至,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尽显“软蛋”本色。
几日后,梁山脚下的官道尘土飞扬。王伦身着月白色长衫,立在阵前,身后是列阵如林的梁山好汉。对面,二十名禁军战战兢兢地护着一顶马车——马车中正是被松了绑绳的赵佶。
车帘掀开,赵佶扶着轿杆踉跄而下,蟒袍下摆沾满泥污,发冠歪斜,却仍强挤出谄媚笑容:“承蒙寨主不杀之恩,朕...朕回去后必...”话音未落,王伦突然掷出寒光凛冽的匕首,“噗”地钉在赵佶脚边三寸处,惊得天子瘫坐在地。
“滚回你的皇宫!”王伦的声音裹挟着冰刃般的寒意,“若再残害百姓,下次踏碎的就不是宫门,而是你的狗头!”赵佶连滚带爬钻进马车,车夫们如蒙大赦,驾起马车狂奔而去,扬起的尘土里还飘着天子慌乱中遗落的玉佩。
“押上来!”随着王伦一声令下,赵文远被五花大绑推至跟前。这位建康知府早已没了往日威风,面无人色地瘫倒在地,裤腿间还残留着失禁的秽物。王伦盯着他扭曲的面容,耳畔仿佛又响起建康府周勇等兄弟咽气前的惨状。
“兄弟们,今日哥哥为你们报仇!”王伦猛地抽出佩剑,寒光过处,赵文远的首级滚落在枯黄的草地上,惊起一群寒鸦。他拎起尚在滴血的头颅,大步迈向靖忠庙。庙内,一千零八十七块灵牌在烛火中泛着冷光,王伦将首级供奉在周勇等众兄弟的牌位前,声音低沉如雷:“兄弟们,你可以安息了。这世道欠你们的血债,我梁山定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庙外,残阳如血,远处,赵佶的马车早已没了踪影,而梁山好汉们握紧的兵器,在暮色中闪烁着复仇的锋芒。
暮色渐浓,梁山靖忠庙里,千盏白灯笼次第亮起,宛如天际坠落的寒星。场中,一千零八十七块崭新的木牌整齐排列,每一块都用朱砂郑重写下阵亡兄弟的姓名,木牌前摆放着他们生前最爱的酒食——半块咬过的炊饼、缺了口的酒碗、磨得发亮的兵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王伦身披素白孝袍,腰间缠着浸透鲜血的绑腿布,神色凝重地立于祭台中央。一旁,闻焕章手持一卷泛黄的文章,指尖微微颤抖;许贯忠握着狼毫的手掌结满老茧,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出深色的泪痕。三人相视无言,唯有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着一声悠长的法号,广惠、邓元觉、乔道清三人缓步登场。广惠身披黑色袈裟,颈挂粗大的念珠;邓元觉手持五十四斤混铁禅杖,禅杖上系着的素帛随风飘动;乔道清身着道袍,腰间八卦玉佩叮当作响。三人分立祭台三方,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法器舞动,香烟袅袅升腾,弥漫在整个祭场。
许贯忠接过祭文,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悲怆之情溢于言表:\"尔等以血肉之躯,撞开那帝王宫门;用铮铮铁骨,斩断奸佞的权柄!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突然将祭文高举过头顶,全场好汉无不热泪盈眶。
王伦上前一步,端起一碗烈酒,洒在祭台前:\"兄弟们!此去黄泉路远,莫怕孤单!待他日,我等荡平奸佞,定来九泉之下与你们痛饮!\"言罢,他将酒碗狠狠摔碎在地,清脆的破裂声中,全场好汉齐声高呼:\"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声震云霄,惊起林间宿鸟无数。
与此同时,东京太师府内,蔡京暴跳如雷,将案上的汝窑瓷器尽数砸向地面。\"王伦!你这该死的反贼!\"他气得浑身发抖,\"老夫与你势不两立!\"然而,无论他如何咆哮,都无法掩盖梁山威名传遍天下的事实。经此一战,梁山好汉替天行道的壮举,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无数江湖豪杰心中的热血,慕名投奔者络绎不绝,梁山的旗帜愈发鲜艳夺目。
法事持续到深夜,广惠、邓元觉、乔道清三人精疲力竭,却神色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