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颜刚点开物流平台的邮件，手机震动又起。一条系统警报弹了出来：首映场预售票数，不足预期三成。
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手指一滑，调出票务后台面板。屏幕左侧是《见字如面》的销售曲线，平得像条冻僵的线；右边同期对比图里，《旧信重读》的折线正一路爬升，顶端还缀着几个闪动的红点——那是实时购票提示。
“小陈。”她声音不高，却让技术区角落里的年轻人立刻抬头，“把最近四十八小时的用户跳转路径拉一下，我要看从宣传页到支付完成的全流程转化。”
小陈迅速敲击键盘，页面切换成热力图。大片灰色区域集中在票务入口之后，七成观众点进去，又退了回来。
“问题不在内容。”洛倾颜低声说，“人来了，但没买票。”
林薇这时快步走进来，手里捏着平板，眉头拧成一个结：“我刚问了平台对接人，他们说首页推荐位是算法自动分配，咱们没进‘热门首映’榜单，是因为初期热度不够。”
“热度不够？”洛倾颜反问，“我们三天前发起的‘未寄出的信’征集，话题阅读量破八千万，评论超百万条，其中三十七万条附带了购票意向关键词。”
林薇一愣，“这些数据……平台没提。”
顾逸尘从会议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文件。他把纸放在桌上，是那份合作协议的复印件，红笔圈出了一页末尾的一行条款：“乙方须在影片上映前五日内，于App首页显着位置提供不少于十二小时的主推资源曝光。”
“合同写了。”他说，“但他们没履约。”
办公室一时安静。空调低鸣，屏幕刷新时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洛倾颜默默打开内袋，取出那支古朴的钢笔。笔身温润，水晶贴着指尖微微发烫。她轻轻旋开笔帽，在便签纸上写下一句话：“顾逸尘此刻最担忧什么”。
光点一闪，浮现出几行细小的文字，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字迹：
**不是怕输，是怕我们拼尽全力，却败在看不见的规则里。**
她合上笔帽，抬头看向顾逸尘。他正盯着主控屏上的数据流，侧脸轮廓绷得很紧。
“我们不能只等他们给资源。”她说，“得自己造入口。”
林薇眼睛亮了一下，“你是说……绕过平台首页？”
“不绕。”洛倾颜摇头，“我们要让他们主动把我们推上去。”
顾逸尘看向她，“怎么做到？”
“让他们觉得推我们，比推别人更划算。”她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第一，我们公布‘真实回声计划’首批入选信件的发布排期，每一封都配短视频预告，只在社交平台首发，不进票务页面。”
小陈接话：“相当于把最打动人的内容做成钩子，逼观众去搜片名？”
“对。”她点头，“第二，你那边做个跳转追踪码，每个视频末尾放专属购票链接，谁点了、谁买了，都能归因到具体信件和发布者。等数据出来，我们就拿给平台看——不是我们热度低，是你没给我们该有的位置。”
林薇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列传播节奏表，“我可以联系几位投稿人，尤其是那位周爷爷，他的信太有力量了，只要剪一段音频出来，绝对能爆。”
顾逸尘沉吟片刻，“还有一个办法。”
他转向洛倾颜，“你和我，一起发一条购票邀请。不用官方口径，就用个人账号，手写票根拍照，配一句话——‘这是我们最想让你看懂的故事’。”
洛倾颜笑了下，“你还记得上次我教你发微博，你把@符号打成了&？”
他皱眉，“那次没人发现。”
“我发现了。”她轻声说，“而且我还截图了。”
办公室里有人笑出声。紧绷的气氛松了一寸。
林薇立刻响应：“主创联动+真实故事+专属链接，三重驱动。我现在就让团队做视觉素材，今晚就能上线第一批预热。”
“等等。”小陈突然出声，“我刚收到平台日志更新——就在十分钟前，《旧信重读》新增了三轮弹窗推送，覆盖八千万用户。而我们的推荐位……还是灰的。”
空气重新凝住。
顾逸尘拿起桌上的合作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动作干脆，没有犹豫。
“准备函件。”他对林薇说，“语气要稳，但立场必须明确。我们尊重合作机制，但也要求基本履约。附上观众投稿数据、社交媒体互动增长曲线，还有这四十八小时的流量流失分析。”
他又看向洛倾颜，“你负责对外发声，我来处理平台关系。双线并行，不能慢一步。”
她点头，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旧照片——是之前试映会上，她和顾逸尘坐在影院后排，手里各拿着一张票根。她用修图软件把两张票根单独截出来，加上一行手写字：“九月二十日，我在银幕这边，等你。”
“就发这个。”她说。
林薇看着屏幕，“配文呢？”
“不用太多。”她点击输入框，打出一行字，“这是我们最想让你看懂的故事。不是演出来的，是我们一点点活过来的。”
消息还没发送，手机先震了一下。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是票务平台运营部，标题写着：【关于贵方影片《见字如面》推广资源调整的初步沟通】。
洛倾颜点开，对方表示已注意到近期舆情变化，愿就资源位问题安排专项会议，并建议“双方共同策划一次联合推广活动”。
她把屏幕转向顾逸尘。
他看了一眼，嘴角微抬，“来得正好。”
“他们终于看见我们了。”林薇松了口气。
“不是看见。”顾逸尘纠正，“是我们让他们没法再忽略。”
小陈忽然喊了一声：“等等！刚有个异常流量涌入——从某个短视频平台跳转过来的购票访问量，五分钟涨了两千多！”
所有人望向大屏。那条原本死寂的曲线，终于颤了一下，接着猛然上扬。
“是不是哪个KoL自发推了？”林薇问。
“不是。”小陈查了来源，“Ip归属地是成都玉林路附近的一个社区中心，设备型号是老年机顶盒……播放的是周爷爷那封信的音频片段，有人把它上传到了本地电视资讯频道。”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洛倾颜看着那根缓缓升起的线，轻声说：“你看，有人替我们开了第一扇门。”
顾逸尘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站着。屏幕上，购票人数仍在缓慢但坚定地上升。
“现在。”他说，“我们得让更多门打开。”
林薇已经开始打电话：“马上联系成都那家提出条件的影院，告诉他们周爷爷的事我们会亲自跟进。另外，把‘见证官’座位预留名单提前锁定，三十个不够，加到五十个。”
小陈快速记录，“要不要开放部分座位给线上报名？可以设置答题门槛，比如答对三个关于‘真实回声’的问题才能抢票。”
“好主意。”洛倾颜说，“让真正想看的人先进来。”
顾逸尘拿起笔，在白板上划出两条平行线：“一条走协商，一条走自驱。哪条快，哪条就是主力。”
他顿了顿，看向洛倾颜，“你刚才发的那条微博，准备什么时候发？”
她看了眼时间，“等周爷爷的视频剪辑好，一起发。让他成为第一个发声的人。”
“那就等他。”顾逸尘说，“我们不抢开头那阵风，我们要的是第一声真话。”
灯光下，钢笔静静躺在桌角，水晶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洛倾颜伸手将它轻轻推到白板下方，笔尖指向那两条刚刚画下的线。
指挥棚的大屏上，数据仍在跳动。购票人数突破五千，转化率从3%升至11%，且趋势未平。
林薇低头修改传播排期表，小陈继续监控流量入口，顾逸尘拨通法务电话，声音平稳清晰。
洛倾颜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悬在发布键上方。
她的微博页面显示，预览图中那两张票根并排躺着，像一对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