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洛倾颜正把最后一块抹茶蛋糕塞进嘴里，嘴角还沾着一点绿色的粉末。顾逸尘坐在对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莫名像婚礼进行曲的变奏版——跑调但欢快。
“你再哼一句，”她举起叉子威胁，“我就把你昨晚偷偷藏起来的限量款领带扣捐给慈善拍卖。”
他立刻闭嘴，眼神却亮得像刚充了电。
手机震动起来时，她还以为是蛋糕店发来新品预告，解锁屏幕的动作都带着甜腻的余温。可物业的消息像一盆冰水，精准浇在她刚晒暖的心口：
【洛小姐您好，婚庆储藏室突发漏水，请尽快确认婚纱礼服情况】
叉子“啪”地折成两截，一半掉进空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
顾逸尘没问怎么了，直接伸手接过手机，语速平稳地拨通物业电话，问清楼层、房间号、漏水程度。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尾音压低了些，像是把情绪暂时锁进了抽屉。
“师傅已经在路上。”他挂断后说，“我联系了最快的修补师傅，你去现场看情况，我处理这边后续。”
她点头，起身时手有点抖，不是因为慌，而是那种刚学会信任别人、转眼就要独自面对麻烦的错位感。走到玄关换鞋，脚刚踩进左脚那只小白鞋，右手习惯性摸向裙袋——钢笔还在，水晶安静贴着布料，没亮光，也没震动。
她指尖停了一秒，没拿出来。
不是不信它，是忽然觉得，有些事，得先靠自己眼睛看清楚。
“我到了告诉你。”她抓起包冲出门，风把门带上时，听见他在屋里低声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储藏室门口，鼻子先一步闻到了湿漉漉的空气。门一开，景象比想象中糟：地板积水半寸深，婚纱摊在矮柜上，裙摆垂下来的部分全泡在水里，像一朵被暴雨打蔫的百合；顾逸尘那套定制礼服挂在衣架上，袖口已经洇出深色水痕。
她蹲下，手指刚碰到婚纱面料，眼泪差点上来——这不是普通的布料，是设计师亲手染的丝缎，据说每一道褶皱都藏着星光。
“不能哭。”她对自己说，声音比预想的稳，“你现在是成年人，不是重生前那个只会躲在衣柜里哭的小女孩。”
掏出手机拍照留证，发给顾逸尘，附言：“主纱受损约40%，礼服袖口浸湿，其余暂未发现明显损伤。”
回复来得很快：“收到。师傅说最快半小时到。”
她蹲在原地没动，看着水珠从天花板滴落，在婚纱边缘积成小小的水洼。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竟然还在水面反射出一点彩虹色。她盯着那抹光，忽然笑了。
“你也挺会挑时候浪漫啊。”她轻声对婚纱说，像是在安慰它，也像在提醒自己——婚礼还没开始呢，哪有工夫崩溃。
修补师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进门第一句话就让她绷紧的肩膀松了半寸：“姑娘别急，这料子吃水但不吃色，晾干再熨一遍，神仙都看不出痕迹。”
她眼眶一热，赶紧低头假装检查裙摆。
师傅一边铺毛巾吸水一边问：“你们这婚期定得急吗？”
“不急。”她说，“就是想早点把日子定下来，怕再拖下去，我男朋友会偷偷把戒指换成奶茶券。”
老人笑出声，手上的动作更利索了。
顾逸尘赶到时，正看见她跪在地上帮师傅拧干毛巾，头发散了一缕贴在额角，脸上没妆，却比任何一次试纱都生动。他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靠着门框看了几秒。
“来了？”她抬头，语气熟稔得像他已经在这儿站了一整天，“师傅说能修好，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走进来，蹲到她旁边，手指拂过婚纱上一道被水泡皱的蕾丝边，“我在想，你刚才是不是又把笔收起来了。”
她愣住，下意识摸裙袋。
“你摸口袋的时候，”他低声，“手指停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没否认。
“我不是怪你。”他握住她沾了水的手，“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不靠它，我也知道你现在很努力在稳住自己。”
这话本该让她鼻子发酸，但她偏偏笑了，眼角却真有泪光闪了一下：“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干嘛？”
“干嘛？”
“把你那件泡湿的礼服扔你脸上，然后说‘你看，我也能搞破坏’。”
他愣了两秒，猛地笑出声，连师傅都跟着摇头乐。
她趁他笑得前仰后合，忽然站起来，拎起礼服外套往他怀里一塞：“喏，你的‘破坏成果’，拿稳了。”
他接住，指尖碰到内衬时顿了顿：“这味道……不是水。”
“嗯。”她眨眨眼，“是我刚才偷偷喷的香水，你最喜欢的那款。”
他低头嗅了嗅，果然，湿气之下藏着一丝清甜柑橘香。不是为了掩盖水味，而是故意留给她发现的温柔。
“你早闻到了吧？”她问。
他点头，没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看着她，眼神像晨光一样干净：“因为我想看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