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餐厅门被推开了。
暖黄的灯光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姐姐快来!”
小灼不由分说地拉着宴宁的手,将她按在柔软的椅子上。
谢淮野笑着走进来,轻声说道,“今天我爸不在家,不过我妈她……”
话音未落。
“嗒、嗒、嗒……”
一阵清晰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宴宁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只见门口的光影里,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裁剪精良的套装勾勒出女人修长的身姿,头顶的盘发一丝不乱。
女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淡淡地落在了宴宁身上。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连食物的香气都淡了些。
“你就是苏宴宁?”女人开口道。
她的声音温和,却像裹着一层薄冰,透着一股上位者的疏离和审视。
宴宁感到背脊微微绷紧,立刻点头:“是的,阿姨,我就是。”
小灼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亲热地拉住女人的手:
“妈妈,你也来啦!快来吃饭吧!”
任雪兰,低头摸了摸小灼的头发,语气温柔了些:
“小灼乖,快坐好,吃饭吧。”
大家都坐下了,开始吃饭。
谢淮野给任雪兰夹了点菜,问道:“妈,你刚从国外飞回来,怎么不先歇歇?”
任雪兰笑了笑,目光又飘向宴宁那边:
“这不是听说你们请了重要的朋友来家里吃饭嘛。”
她说得挺客气,但宴宁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和上次来吃饭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轻松自在,这次……
有点说不出的紧绷。
小灼没有察觉到,他夹了一大块亮晶晶的糖醋排骨放进宴宁碗里,笑着说道:
“姐姐,快尝尝这个!可好吃啦!”
宴宁赶紧夹起来吃了,对小灼笑笑:“嗯,真好吃,谢谢小灼呀。”
任雪兰没怎么动筷子。
她抬起头看着宴宁,看了好一会,看得宴宁都有点不自在了。
终于,她开口了,像是闲聊,又像在确认什么:
“我听淮野说,你从小是在道观里长大的?最近才回来上学?”
宴宁咽下嘴里的饭,放下筷子,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是的,阿姨,不过我在道观里也一直看书学习的,现在上学,功课跟得上,成绩还可以。”
“哦?是吗?”
任雪兰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像是笑,但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她接着问,问题直接得让宴宁有点措手不及:
“你爸爸……听说病了好久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宴宁心里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筷子。
她稳了稳声音,开口道:“爸爸……前段时间是不太好,最近稍微缓过来一些了,谢谢阿姨关心。”
任雪兰似乎还想问什么。
谢淮野突然插话进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妈,人家宴宁就是来家里吃顿饭,您别跟查户口似的问这么多行不行?”
任雪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立刻解释道:
“哎呀,你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她对着宴宁的方向轻轻颔首,“职业病了,我这人,有时候说话做事太直接了,抱歉啊宴宁。”
“来,吃菜,多吃点,别客气。”
宴宁连忙点头:“嗯嗯,好的阿姨,您也吃。”
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地夹着碗里的菜。
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咚咚乱跳。
这顿饭,吃得她手心有点冒汗。
任雪兰的眼神和那些问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感觉,不像是单纯的关心,更像是在……
打量?评估?
宴宁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吃完饭,小灼精力旺盛,拉着宴宁在谢家的大花园里东跑西看。
花园里里刚下过小雨,石板路湿漉漉的,空气里混着泥土和花草的清香。
宴宁虽然被小灼拽着,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
这时,谢淮野的身影出现在花园的台阶上。
他几步走过来,大手自然地落在小灼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小灼乖。”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哄孩子的温软,“先进屋玩会,哥哥跟宴宁姐姐说两句话。”
小灼很听话,仰头看看谢淮野,又看看宴宁,点点头。
“哦,好呀,那你们聊天吧!”
他松开宴宁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回了豪宅里。
花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剩下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宴宁站在原地,看着谢淮野朝她走近。
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个子很高,走近时,影子几乎将她笼罩。
她定了定神,才开口问道:
“怎么啦?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淮野在她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
他微微垂眸看着她,月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我妈……”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点歉意,“她这人说话一直这样,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刚才饭桌上,她问的那些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别往心里去,也别介意。”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寻。
那眼神像是带着热度。
让宴宁觉得脸上有点微微发烫。
她连忙摇摇头,幅度不大,却带着点急切的真诚:
“没事啊,真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阿姨问这些,挺正常的。”
“毕竟我的经历和其他贵族小姐不一样,是个人都想多问两句。”
她说完,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又飞快地扫了回来。
谢淮野似乎松了口气。
他紧绷的肩线也松弛了下来。
他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好听:
“本来是想叫你来家里吃饭,想着大家都开心一点,没想到反而让你不开心了。”
宴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没有不开心,相比在你家,其实我在苏家更不开心。”
“在那个家里,除了管家刘叔,没人喜欢我,每个人都算计我,都在计算着我爸的遗产,我讨厌那里……”
宴宁说完,突然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她立刻住了嘴,语气低了一些:
“抱歉,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