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四,夜黑风紧,枫林关外,风雪肆虐。
原本归于静谧的山谷中,却藏着杀意滔天。
清霁领三千轻骑本欲扎营于前军废堡,不料方入林间,四面伏兵突起,火箭破空,巨响连连!
那一刻,天与地俱燃,血与火交织成夜幕下最残酷的画卷。
“殿下!中伏了,是北蛮与齐党残兵联手!”
白芷衣浑身染血,护在清霁身前,大喝一声将一柄掷来的长枪拍飞。
清霁神色不变,目光冷静如霜:“西南方向还有活路,令第二营断后,主力从东岭林道突围!”
“将信旗烧毁,不得以‘太学’为名,违者立斩。”
“可您是储君之身——”
“不许再说。”清霁斩钉截铁,“我若死,这场局才值。”
此话一出,白芷衣咬牙不语,唯有挥手调兵。
三千东宫旧部,皆为清霁亲手训练而成,素有“书骑”之名,能骑能谋能战,号称“文策三军”。
此刻虽陷重围,却无一人弃阵!
火光中,清霁抽出佩剑,亲率百骑突前,三次横冲,一次回击,破敌五百,直杀至林谷西口。
但他们没想到,齐党余孽设下的,不止一重伏击。
山腰处,竟有数十弓手早候多时,箭如雨下,遮天蔽日!
白芷衣大喊:“殿下退后——”
清霁却猛地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向前一跃,长剑飞斩,两支箭贯穿肩背,却仍硬生生立在雪地之上。
“传我军令——主力分散突围,我留下断后!”
“我以太学之主之名,命你们活着回去——谁敢违令,我魂不安!”
烈火映雪,血光飞溅。
清霁立于关口山道之上,一人一剑,挡住敌军追杀,为三千书骑争得生机。
他身上伤口十余处,却未倒下。
直到天微破晓,他终于跪于雪地,低声道:
“够了……够他们走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昏死于白雪之间。
三日后,枫林以南,数百书骑余部赶至昌州大营,递上军中急信:
“太学清霁殿下,孤身断后,力竭失踪!”
京城震动!
一纸奏本由昌州直入金銮殿,百官闻之皆变色。
太子之位未立,两储之一,竟死生不知?
林婉儿坐于凤仪殿内,收到密信的那一刻,手中茶盏砰然碎裂。
宫人跪地惊惧,却见凤后缓缓站起,强忍泪意,冷声道:
“传本宫旨意——摄政王即日代朕督兵前往昌州。”
“若清霁已死,立碑封忠;若一息尚存,护他回朝。”
“此令,九重宫印,无人得阻。”
而凤元君得旨之后,披甲于殿前,沉声长拜。
他望着北方天线,轻声喃喃:
“你用命设局,是想逼我……亲自救你。”
“那便如你所愿。”
当夜,东宫檄令发出,摄政王凤元君亲领三万铁卫,疾驰北上,驰援昌州。
而与此同时,京城中也悄然掀起波澜:
——齐党残余被逼至绝境,暗中再动,竟潜入太学,意图毁卷灭档,栽赃清霁“与北蛮勾连”。
好在白芷衣亲至太学,联手讲忠堂所设士子,血战太学书库,誓死守住文卷证据!
此战后,京人传语曰:
“北有太学守书忠,南有摄政提兵义。”
“凤氏双骄,皆不负天下人。”
而就在第四日,凤元君抵昌州。
一进入军营,他未言片语,立即率轻骑潜入山林,自行搜寻失踪清霁。
——直到夜半,破雪山隘之间,他在一处燃尽的战场废丘之中,找到了那人。
清霁满身鲜血,倒在枯枝残火之间,生命如丝。
凤元君弯腰将他抱起,一语不发。
雪落如雨,血染银装。
他低头,看着昔日兄弟,如今对手,低声一语:
“清霁,你若敢死,我便不饶你。”
清霁指尖微动,竟轻声笑了笑:
“……舍不得我啊。”
凤元君眼神一凝:“你清醒着?”
清霁气若游丝,低声回道:
“死不了。我要看你亲口说——让我做帝。”
凤元君低低一笑:“等你真能站起来,我自然说得出口。”
那一夜,昌州旧地,二子并肩于烽火山巅。
远处北蛮军已闻凤氏二子皆至,不敢再进,撤兵十里。
朝中收到军报,百官惊叹:
“天命在凤氏,不在皇女。”
“若立太子,舍此二人不可。”
林婉儿却沉默良久,只看着那枚写有“太子册立之日,得选其一”的先帝遗诏。
她知道,那一刻快到了。
两子归朝,帝心将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