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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最后的意识,是被电脑屏幕惨白的光彻底吞没的。视网膜上顽固烙印着设计软件花花绿绿的图层,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甲方那经过电流处理、格外尖利刻薄的声音:“小苏啊,这个LoGo再大一点的同时,能不能再小一点?感觉不够大气又不够精致……” 还有项目经理催命符般的私聊抖动:“棠姐,顶住!天亮前务必发我终稿,客户爸爸明天九点飞机!”

顶住?

意识沉入冰冷粘稠的黑暗前,苏小棠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顶你个肺啊……

***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晃晃悠悠,被一股蛮力猛地拽出水面。

“咳…呕……” 苏小棠剧烈地呛咳起来,肺部火烧火燎,贪婪地攫取着空气。一股带着泥土腥味、草木清气,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馊抹布放久了的混合气味,粗暴地冲入鼻腔。

不是消毒水,也不是办公室熬夜后浑浊的咖啡与泡面味。

她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好一阵才聚焦。

头顶是粗糙的原木横梁,缝隙里还顽强地探出几缕枯黄的草茎。身下是硬邦邦的触感,硌得骨头生疼,低头一看,是铺着薄薄一层干草的土炕。环顾四周,土坯墙壁坑坑洼洼,墙角堆着些看不清用途的破烂家什,唯一的“家具”是炕边一个三条腿歪歪扭扭的小木墩,上面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残留着可疑的褐色水渍。

寒酸,太寒酸了。比苏小棠刚毕业时租的城中村隔断间还要简陋十倍。

“这什么鬼地方?” 她试图坐起来,浑身却像被拆散了重新组装过一样,酸软无力,头痛欲裂。无数混乱陌生的画面和声音碎片般涌入脑海,冲撞撕扯。

一个穿着同样粗布短打、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小姑娘,叉着腰站在田埂上,中气十足地喊:“苏小棠!发什么愣!仙师们快到了,还不快把猪赶回圈里!”……画面陡转,灰扑扑的土路上烟尘弥漫,一辆装饰着奇异符文的巨大牛车缓缓停下,几个穿着飘逸青衫、神情淡漠的男女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跪了一地的村民……然后是测灵石前,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白光闪过,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明显带着失望的叹息……最后定格在一本厚厚的、封面画着个仙气飘飘(但眼神莫名透着股严厉劲儿)女仙的册子上——《玄天宗外门弟子入门手册(精要版)》,旁边一行朱红小字标注:“三天内熟记所有门规戒律及基础吐纳法门,违者,鞭十,罚没本月灵石!”

就是这个画面!苏小棠的灵魂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自己,像被无形的巨石砸中心脏,眼前一黑,差点再次厥过去。

“猝死……穿越……修仙世界……外门弟子……还特么有三天内要背完的《精要版》?” 苏小棠捂着闷痛的胸口,欲哭无泪,“资本家都没你们修仙的会压榨啊!刚活过来就上强度?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她挣扎着爬到炕边,抓起那个破陶碗,里面果然还有浅浅一层浑浊的水。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仰头就灌。冰凉带着土腥味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靠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气,像条搁浅濒死的鱼。

前世的记忆清晰得可怕:无休止的加班、改不完的方案、甲方永无止境的需求变更、永远不够的睡眠……最后定格在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未保存”。社畜的终极结局,竟是过劳死。而穿越后的开局?一个天赋低微、地位垫底、还面临“挂科”体罚风险的外门小透明?

苏小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行吧,至少不用再改ppt了。但……这修仙副本,难度是不是有点地狱级了?

“累了,毁灭吧……” 她喃喃着,身体顺着土墙慢慢往下滑,只想把自己摊平在这硬邦邦的土炕上,当一条彻彻底底的咸鱼。什么门规戒律,什么基础吐纳,什么鞭十罚灵石……都见鬼去吧!她现在只想躺平,躺到天荒地老,躺到宇宙重启!

就在她的脊背即将完全贴上冰冷土炕的瞬间——

【叮!检测到优质咸鱼苗!灵魂匹配度100%!‘围观涨修为’系统竭诚为您服务!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宿主:苏小棠(玄天宗外门弟子)。】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子里响起。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得苏小棠浑身一哆嗦,差点从炕上滚下来。

“谁?谁在说话?!” 她惊疑不定地环顾空荡荡的破洞府。

【宿主无需惊慌,本系统为意念绑定,仅宿主可感知。】电子音毫无波澜地继续。

紧接着,苏小棠眼前“唰”地展开一面半透明的、闪烁着廉价蓝色荧光的光屏。界面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正上方是几个歪歪扭扭、仿佛刚学会写字的孩童涂鸦出来的大字:【围观涨修为系统(咸鱼特供版)】。

下面分成几个简陋的板块:

* **宿主状态:** 苏小棠(凡人)。修为:无(炼气期菜鸟都算不上)。体力:虚弱(建议立刻躺平)。

* **核心规则(新手必读):** 本系统致力于为宿主提供最省力(躺着)的升级途径!宿主只需保持躺平或类躺平姿态,以意念“围观”他人修炼、战斗、突破、炼丹、画符、布阵、吵架、种地、甚至发呆(需具有一定能量波动)等行为,即可按围观质量与对象实力,随机薅取修为年限(注:修为为纯净灵力,无副作用,自动融入宿主)。

* **当前技能:** 无(围观吧少年!技能会有的!)

* **道具栏:** 空空如也(新手大礼包?不存在的!咸鱼要靠自己薅!)。

* **系统提示(闪烁中):** 【新手引导:请宿主立刻寻找一个舒适的躺平点,开始您的围观(薅羊毛)之旅!早围观,早受益,早成仙!浪里个浪~】

苏小棠死死盯着光屏,嘴巴微张,足足愣了有半分钟。咸鱼特供版?围观涨修为?薅羊毛?这都什么跟什么?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真疼!

不是幻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混合着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像气泡水一样咕嘟咕嘟从心底冒出来。过劳死社畜,绑定咸鱼系统?这剧本……好像突然变得有点意思了?

“所以……只要我躺着看别人干活,就能涨修为?” 苏小棠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光屏上那行“薅取修为年限”。

【理论正确。】系统冷冰冰地回答,【但围观质量影响收益。深度围观、意念集中、对象实力强大且行为具有高能量逸散性时,收益最佳。宿主当前状态:极其适合深度躺平围观。】

深度躺平?这个我在行啊!

苏小棠瞬间感觉自己虚弱的身体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什么三天背完《精要版》?什么鞭十罚灵石?都去见鬼吧!老娘有挂!

她挣扎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洞府那扇摇摇欲坠、糊着破烂黄纸的木门。门外似乎有隐约的破风声和呼喝声传来。

“吱呀——”

破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浓郁的草木清香,瞬间冲淡了洞府内的霉味。洞府外是一小片还算平整的泥土地,边缘是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树林。而就在这片小小的空地上,一道身影正沐浴在初升的朝阳金光中,矫若游龙。

那是个青年男子,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玄天宗外门弟子制式青衫。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飞扬。他手中握着一柄看起来同样朴素的铁剑,剑光却如匹练,在熹微晨光中划出一道道凌厉而流畅的轨迹。

劈、刺、撩、扫、点……每一个动作都迅捷无比,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响。剑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泥土上,洇开深色的印记。他的神情专注而肃穆,眼神锐利如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手中的剑。

这就是修仙者?苏小棠看得有点呆。虽然动作在她这个外行看来……嗯,有点过于用力了?特别是那个需要大幅度扭腰送胯的转身劈剑,让她莫名想起了小区楼下大爷大妈跳的广场舞健身剑法——当然,这位大师兄的版本是超级威力加强版。

就在这时,青年似乎练到了某个关键衔接处,动作微微一滞,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仿佛在思考如何让剑招之间的转换更加圆融自然。

也就在这一瞬间!

【叮!检测到高能量目标(谢无弈)正在进行修炼行为(剑术精研)!】

【叮!宿主成功以标准葛优瘫姿态启动围观!意念锁定目标!围观质量:初级专注!】

【被动技能激活:咸鱼的凝视!】

【围观生效!薅取修为:+1年!】

【提示:目标因宿主围观产生正向反馈波动!】

一连串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苏小棠脑中炸开!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纯净的涓涓细流,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她枯竭的四肢百骸中!这股暖流所过之处,身体的虚弱和酸痛如同阳光下的薄雪,迅速消融!头脑瞬间清明,连眼前的世界都似乎清晰明亮了几分!整个人如同久旱的禾苗逢了甘霖,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卧槽!真的涨了!” 苏小棠心中狂吼,激动得差点从门槛上滑下去。她死死扒住门框,维持着自己那歪歪斜斜、毫无形象可言的“葛优瘫”姿势,眼珠子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空地中央的谢无弈,眼神炽热得如同发现了绝世宝藏。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画面出现了!

就在谢无弈头顶上方,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行半透明的、闪烁着柔和金光的文字,像游戏里的角色状态气泡一样,清晰无比:

【为师妹调整剑招+1年修为】

金灿灿的大字,就这么悬浮在谢无弈那束着木簪、微微渗出汗水的头顶,随着他思考的动作,还轻轻晃动着。

苏小棠:“!!!”

她看到了什么?系统弹幕?还是谢无弈的内心oS可视化?!这金手指……还带实时弹幕吐槽功能的?!“为师妹调整剑招”?师妹?这里除了她这个新来的,还有别的师妹吗?难道……他是在为我调整剑招?!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苏小棠差点笑出声。她一个刚穿越来、连引气入体都还没搞明白的咸鱼,何德何能让这位一看就是外门佼佼者的大师兄“调整剑招”?难道是因为她瘫在这里看,影响了他的发挥?或者……是系统强行“碰瓷”?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薅羊毛的快感是实实在在的!1年修为啊!就这么瘫着看看就有了!这系统,简直是社畜福音!咸鱼神器!

苏小棠瞬间精神百倍,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瘫得更加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门槛上瘫得更舒服些,目光更加“深情”地锁定谢无弈,恨不得把他每一个挥汗如雨、认真调整剑招的细节都刻进脑子里。来吧大师兄!多调整几下!为了师妹的修为,燃烧你的卡路里吧!

【叮!持续围观中……意念锁定稳固!围观质量:良好!】

【咸鱼的凝视生效!薅取修为:+0.5年!+0.3年!+0.7年……】

脑海里,悦耳的提示音和修为到账的温暖感觉如同背景音乐,连绵不绝。苏小棠舒服得几乎要哼出声来,眯着眼睛,像只晒太阳的懒猫,尽情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躺赢”人生。

就在这时——

空地中央,谢无弈的动作骤然停住。

那柄刚刚还舞动如风的铁剑,稳稳地停在了半空,剑尖斜指地面。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被窥视许久终于确认的凝重,转过身来。

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下,那双原本专注于剑锋的锐利眼眸,此刻如同寒潭深水,精准地穿透了清晨薄薄的雾气,锁定了瘫在破木门框上、姿势扭曲、眼神放光的苏小棠。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山间的风声、鸟鸣声、树叶的沙沙声,都诡异地退去,只剩下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压力弥漫开来。

谢无弈的眉头紧紧锁起,那目光里充满了审视、疑惑,还有一丝……被打断修炼的不悦?他薄唇紧抿,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苏小棠脸上的“惬意”瞬间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完犊子!被发现了!这眼神……怎么像是看变态?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洞府,但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维持着那个滑稽的瘫姿,与大师兄冰冷的目光隔空对峙。

就在苏小棠头皮发麻,感觉下一秒对方就要一剑劈过来或者厉声质问时,谢无弈终于动了。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呵斥。只是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确认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然后,他手腕一翻,铁剑“呛啷”一声精准无比地归入腰间那同样朴素的木鞘。

他迈开步子,朝着洞府门口走来。青衫下摆沾着晨露和草屑,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小棠的心尖上。

距离在无声地缩短。

五步…三步…一步……

谢无弈停在了门槛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瘫坐着的苏小棠,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他身上那股练剑后的热力混合着青草和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小棠能清晰地看到他青衫领口被汗水浸湿的深色痕迹,看到他紧抿的唇线,还有那双低垂下来、如同寒星般迫人的眼眸。她连呼吸都屏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系统还在脑子里疯狂地刷着:

【警告!警告!目标能量场出现剧烈波动!】

【警告!围观目标状态异常!】

【警告!薅取通道过载!能量回流风险!滋滋……】

刺耳的电流杂音响起,眼前的光屏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蓝色的界面边缘甚至爆出几丝危险的红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系统疯狂的警报声中,谢无弈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练剑后的微哑,像冰冷的玉石相互敲击,清晰地砸在苏小棠耳边:

“苏师妹?”

他的目光从她歪斜的发髻,扫过她沾着泥土的衣襟,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过度惊吓和系统乱码而显得有些呆滞空洞、宛如咸鱼翻白眼的眼睛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更深的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

“你在此处……瘫了足有半个时辰。”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了些,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苏小棠窒息。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出了那个让苏小棠灵魂都差点出窍的问题:

“可是在……偷学我的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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