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齐国公府。
反正在宫里呆的无聊的紧，与官家说了一声，华兰就直接带着徽柔出宫了。
华兰出手坑李玮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徽柔她也没有告知。如今的徽柔只知道自己摆脱了李玮，再也不用被爹爹逼着嫁给他了。
徽柔还是对曹评心动，但是，华贵妃依旧觉得此人不是徽柔的良配。因为曹评风流，徽柔不一定受得了，华兰也算是看着徽柔长大的，这个小公主一直是一个理想化的人，这样的人，在婚姻中，很容易就会感受到什么叫空中楼阁。
在华兰看来，曹评是有点儿不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的，再加上曹评本身性格暖心开朗，外貌俊美，符合大多数女性对于夫君的要求，那他周围的女人肯定不少。
而徽柔从小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格傲娇，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与人交往中也不知退顾得让。
所以，如果徽柔真的嫁给了曹评，他们的婚后生活也不会幸福的。
不过，年少慕艾，怀有点少女心事，也不是不能理解。徽柔在皇宫之中根本就没见过几个男子，这才会觉得曹评千好万好，要是多见一见，可能就不会那样觉得了。
如今，华兰带着徽柔来齐国公府，她就不信，不能把徽柔的目光转到齐衡的身上，毕竟始于颜值的开始，定会被更上一层楼的的颜值所打败，拭目以待。
徽柔跟在华贵妃身后，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齐国公府果然如传闻般精致典雅，处处彰显着世家的底蕴，但对她来说，却显得有些过于严肃了。
\"华贵妃娘娘到！\"随着一声通传，厅内众人纷纷行礼。
平宁郡主迎上前来，端庄地行礼：\"贵妃娘娘驾临，寒舍蓬荜生辉。\"
华贵妃亲切地扶起她：\"郡主不必多礼。今日叨扰了。\"
徽柔跟着行礼，眼睛却偷偷瞄向四周，寻找着那个传说中的\"小公爷\"。忽然，她的目光被一道身影吸引住了。
厅侧的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正低头品茶，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分明，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矜贵的气质。
似是察觉到视线，男子抬头望来，正好与徽柔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平静中带着几分探究。
徽柔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却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衡儿，还不快来拜见贵妃娘娘和公主。\"平宁郡主唤道。
男子——齐衡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华贵妃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臣齐衡，拜见贵妃娘娘，拜见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悦耳，语调不卑不亢。
华贵妃笑着点头：\"早就听闻小公爷才学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衡微微躬身：\"娘娘过奖，臣愧不敢当。\"
徽柔站在一旁，不知为何有些局促。她平日里在宫中伶牙俐齿，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主近日也在研读《诗经》，小公爷若有空，不妨指点一二。\"华贵妃突然说道。
徽柔惊讶地看向华贵妃，她什么时候研读《诗经》了？明明华娘娘最讨厌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怎的还撒谎？
齐衡看向徽柔，眼中带着几分真诚的兴趣：\"公主也喜读《诗经》？不知对《卫风·淇奥》一篇有何见解？\"
徽柔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她哪里读过什么《淇奥》，连听都没听说过。
华贵妃适时解围：\"徽柔，小公爷问你话呢。\"
徽柔急中生智，想起曹评曾经提过的一句，便脱口而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这句很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算什么见解啊！
不料齐衡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公主慧眼。此句正是全篇精髓，形容君子修身如雕琢玉器，精益求精。\"他顿了顿，又道，\"不知公主可曾读过《论语》中'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一句？二者颇有相通之处。\"
徽柔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这些枯燥的经典从齐衡口中说出，竟变得有趣起来。她不由自主地问道：\"那...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真正的君子呢？\"
齐衡略一思索，认真答道：\"臣以为，君子当内外兼修。外表端庄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内心的修养与担当。如《大学》所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徽柔听得入神，早把什么曹评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经典讲得如此生动，更没见过哪个世家子弟像齐衡这般，既有出众的外表，又有如此深厚的学识。
华贵妃看着两人交谈，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
她故意对平宁郡主道：\"郡主，听闻府上的花开得极好，不知可否让两个孩子去赏赏花？我们也好说些体己话。\"
平宁郡主会意，点头道：\"自然可以。衡儿，你陪公主去花园走走，务必周到。\"
齐衡恭敬应下，转向徽柔：\"公主请随我来。\"
徽柔跟着齐衡来到花园，起初还有些拘谨，但齐衡谈吐优雅，又不失风趣，很快让她放松下来。
\"这株海棠名为'醉妃'，花色粉中带红，如美人微醺。\"齐衡指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介绍道。
徽柔凑近细看，不禁赞叹：\"真美！宫中的海棠都没这般颜色。\"
齐衡微微一笑：\"公主若喜欢，待花谢后，我命人剪几枝送去宫中嫁接。\"
徽柔惊讶地看着他：\"你...你还懂园艺？\"
\"略知一二。\"齐衡谦虚道，\"家母爱花，从小耳濡目染罢了。\"
徽柔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与想象中大不相同。原以为会是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没想到竟如此多才多艺。
\"听说你中了进士，为什么不去做官，反而在国子监讲学？\"徽柔好奇地问。
齐衡目光深远：\"臣以为，育人比做官更重要。若能培养出几个于国于民有用之才，比自己在官场沉浮更有意义。\"
徽柔怔住了。这样的话，她从未听曹评哥哥说过。曹评哥哥那里她听到多的总是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公主？\"齐衡见她出神，轻声唤道。
徽柔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想...你和我认识的其他公子很不一样。\"
齐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公主觉得，是好还是不好呢？\"
徽柔正要回答，忽然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正好落在她发间。齐衡下意识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到她发丝时顿住，礼貌地收了回来。
\"公主发间有花瓣。\"他轻声提醒。
徽柔心头微颤，自己抬手拂去花瓣，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华贵妃带她来此的用意。
回宫的马车上，徽柔一直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华贵妃看了她一眼，故意问道：\"怎么，齐国公府让你不开心了？\"
徽柔摇摇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华娘娘，那个齐衡...他...\"
\"他怎么了？\"华贵妃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懂得真多，而且...而且...\"徽柔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他和曹哥哥很不一样。\"
华贵妃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徽柔思索着说：\"曹哥哥总是说些有趣的事逗我开心，但齐衡...他说的话虽然有些深奥，却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还有...\"她声音渐低，\"曹哥哥看我的眼神，和齐衡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
华贵妃轻轻握住徽柔的手：\"徽柔，选驸马是一辈子的事。有些人像烟花，绚烂却短暂；有些人像古玉，温润却能经久弥新。你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徽柔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当晚，华贵妃回到寝宫，贴身宫女翠微一边为她卸下钗环，一边低声道：\"娘娘，今日看来，公主对小公爷印象不错？\"
华贵妃对着铜镜微微一笑：\"齐衡那孩子确实出色，谈吐不凡又知进退，比那个轻浮的曹评强多了。\"
\"可是...\"翠微犹豫道，\"奴婢听说福康公主对曹评颇为喜爱，若他坚持......\"
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官家不会同意的，曹家应该也不会想要尚公主，毕竟，驸马没有实权啊！况且官家也不会拿徽柔的幸福开玩笑。曹评那种人，表面光鲜，内里如何谁又知道？我派人查过了，他在城南养了个歌伎，还跟好几个官家小姐有书信往来。\"
翠微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公主若知道......\"
\"所以绝不能让她知道。\"华贵妃沉声道，\"少女怀春，最是敏感。我们要做的，是让她看到更好的人选。\"
\"娘娘是说......小公爷？\"
华贵妃点点头：\"齐衡家世清白，人品贵重，又是独子，将来继承国公之位。最重要的是，他那种性子，一旦认定一个人，必定从一而终。\"
翠微笑道：\"娘娘为福康公主真是费尽心思。\"
华贵妃轻叹一声：\"徽柔也算是本宫从小看到大的，自然要为她打算。\"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过几日是官家寿辰……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翠微会意地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华贵妃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喃喃自语：\"徽柔，但愿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与此同时，徽柔躺在寝宫的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一会儿是曹评风流倜傥的笑容，一会儿是齐衡温润如玉的面庞。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锦被里。
\"到底......谁更好呢......\"少女的心事，如同夜风中的花瓣，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