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片刻,将那段即兴的solo郑重地保存进名为《灵感碎片》的文件夹。
他抬眼时,发现秦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底烧着某种滚烫的情绪。
“这个旋律,”池越将手机屏幕转向他,“我以后可以用吗?”
秦晔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哑着嗓子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好。”
琴弦被无意识地拨动,发出几声颤抖的余音。
秦晔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问他打算用在什么作品里?问他为什么偏偏选中这段即兴?
可所有问题都卡在喉间,最后化作一句干涩的追问:“......为什么?”
池越微微偏头。
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无瑕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眼睑处拓下一小片阴翳。
“这是因我而起的旋律。”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被琴弓缓缓擦过,“我不能据为己有吗?”
秦晔的指腹猛地压在琴弦上,金属弦深深陷入皮肉。
他当然明白池越的弦外之音——这段旋律诞生于他得知抄袭事件时的震怒,
滋长于他为池越感到不值的躁动,更饱含着他发现真相后的惊艳与激赏,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我在乎\",全都化作了这段旋律的灵魂。
而现在,池越要把它据为己有。
“......你要的只是这段旋律吗?”
秦晔突然出声,指尖狠狠刮过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他注视着池越平静如深潭的眼睛,胸口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池越对这件事的态度太过游刃有余。
被窃取作品却不见愤怒,掀起舆论风暴又从容抽身,甚至连始作俑者的下场都懒得去看。
秦晔只能想到一句话
——唯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他独自解决了这场风波,连最亲近的发小苏宇都蒙在鼓里。
却偏偏,在自己面前主动揭开了真相。
因为他看出来了。
我在替他生气。
秦晔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池越给予的特权和安抚。
——唯有他能看到这副冷静表象下不经意间展露出的锋芒。
“池老师……”秦晔的嗓音沉得发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你想要什么?”
池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告诉我。”秦晔又逼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池越的鼻尖,声音里带着蛊惑般的轻柔,“好不好?”
排练室突然陷入奇异的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交织。
池望注视着秦晔因兴奋而泛红的眼尾,看着他攥紧到发白的指节,忽然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我在确认......”他向前迈步,将秦晔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有人比我自己更珍视我的创作和感受。”
微凉的指尖轻点在秦晔左胸,“这段旋律,就是证据。”
秦晔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猛地扣住池越的手腕,将那微凉的掌心死死按在自己心口。
剧烈的心跳透过单薄衣料传来,震得池越指尖发麻。
“现在你确认了?”秦晔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要我剖开来给你看吗?”
池越的呼吸终于乱了节奏。
他在秦晔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愤怒。
——有得知真相时的震惊,有为他不平的焦躁和无措,有发现他反击时的惊艳,更有此刻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炽热。
“秦晔。”池越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我都看到了。”
那些为他而生的所有情绪:
愤怒时的拧眉,关切时的紧绷,心疼时的轻颤,无措时的慌乱,
惊讶时的瞳孔震动,喜悦时的眼角弯折,兴奋时的指尖发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秦晔浑身发麻。
他猛地将人拽向自己,吉他的琴弦在混乱震颤出刺耳的音调。
“所以呢?”秦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鼻尖几乎贴上池越的,“池老师……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他的情绪赤裸裸地摊开在池越面前,这种近乎自我剖白的感觉让他脊背发颤,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池越忽然伸手,指尖抚过他发烫的耳垂。
“秦老师。”他低声呢喃,“我喜欢你真实的情绪......”手指下滑,停在秦晔剧烈起伏的喉结处。
他感受着皮肤下蓬勃的生命力,指尖轻轻摩挲突起的喉骨,鼓励道:
“再接再厉。”
秦晔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池老师,你在纵火。”
“嗯。”池越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泛起挑衅的波澜,“所以?”
未尽的话语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你愿意为我燃烧吗?
阳光忽然变得刺目。
秦晔在晃眼的光斑里,清晰地看见池越眼中那份纵容与期待。
——那是独属于他的,恶劣的、充满攻击性的池越。
“你......”秦晔扣住他的后颈,在即将触到那片唇瓣时突然偏头,滚烫的呼吸埋进池越颈窝,“总得让我收点利息......”
虎牙轻轻磨蹭着跳动的颈动脉,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用了我的旋律,我要你下一首歌的命名权。”秦晔的声音闷在温热的肌肤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就写......”
“《飞蛾》”
池越仰头看向天花板,任由刺目的阳光灼烧视网膜。
当他们共享同一段旋律,当愤怒与珍视同频共振,当彼此眼中映出最真实的模样时......
他们早已在灵魂深处,认出了那个能与自己共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