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被泼开的墨汁，在市井上空晕染开去。随着事情原委摊开，胡三逐渐接受了小梅是他胞妹的事实——在这个没有精密鉴定技术的年代，血缘关系往往靠蛛丝马迹与心照不宣维系。
“甘凝大哥，带我去见见小梅吧！”
胡三攥着甘凝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心底泛起酸涩，既为错失姻缘遗憾，又暗自庆幸能以兄长身份守护这朵娇花。有如此姝丽的妹妹，未尝不是另一种福分。
甘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四周还未散去的人群：“行，但只带你一人。”
他太清楚妹妹的美貌是把双刃剑，那些隐晦的觊觎目光让他后背发紧。
看热闹的百姓见戏幕落下，如潮水般退去，转瞬便将这条街恢复成寻常模样。伊雪月带着曹昂、伊雪竹隐匿在暗影中，借着人群掩护，悄然尾随。
离开夜市后，城内灯火已经渐渐熄灭，青石板路上唯有月光流淌。甘凝熟稔地拐进一条窄巷，叩响斑驳的木门。
“谁？”
清脆的女声从门内飘出，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妹妹，是我。”甘凝声线不自觉柔和几分。
“呀！哥哥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啦？”
木门吱呀推开半扇，甘梅探出脑袋，月光倾泻在她脸上，竟泛起珍珠般的莹润光泽，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像是被月华精心雕琢的玉雕。
藏在暗处的伊雪月轻吸一口气，曹昂更是呆立当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而胡三仿佛被钉在原地，记忆里那个总在晨光中浣衣的邻家少女，此刻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他突然明白为何甘梅极少夜间出门——这样的容颜，在暗夜里太过夺目，如同黑幕中的璀璨星辰，难免引人觊觎。
“小……小梅？”
胡三声音发颤，眼眶微微发红。
甘梅歪头打量眼前人，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疑惑。片刻后，她忽然捂住嘴轻呼：“胡三大哥？真的是你？”
胡三连连点头，喉头滚动：“是啊！自小沛一别，转眼数月。今日在夜市遇见甘凝大哥，才知你也在这……”
甘凝闻言挑眉，不着痕迹地冷笑。明明是这醉汉借着酒劲找茬，硬要纠缠妹妹，此刻倒成了情深义重的兄长。但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他只是轻咳一声，并未拆穿。
就在此时，巷尾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甘凝瞬间挡在妹妹身前，手按上腰间短刃：“谁？”
伊雪月暗叫不好，回头狠狠瞪了眼闯祸的曹昂——方才他只顾着看甘梅，不慎踢翻了墙角的陶罐。
三人被迫从阴影中走出，伊雪月强装镇定：“在下方才在夜市听闻甘姑娘芳名，心向往之，冒昧追随至此，还请恕罪。”
甘梅躲在兄长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来人。胡三见状，本能地挡在甘梅身侧，警惕道：“尾随我等至此，你们到底是何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伊雪月轻笑道：“我乃是新任徐州牧伊雪月，这两位乃是我麾下大将曹昂、伊雪竹！”
话音刚落，甘凝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脸色大变，赶忙跪拜在地，朝着伊雪月三人行礼：“拜见三位大人！”
“好了，起来吧，正巧我有事情和你们说！”伊雪月摆摆手，示意三人起来。
甘凝三人满心疑惑，对伊雪月的到来很是不解。
当然，其实曹昂和伊雪竹也一样不解，怎么看个热闹，还看到自己身上了？主子这是真有事情？
“大人请！”
甘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随即又隐藏下去，邀请伊雪月三人进入房中。
屋内放着一张方桌，桌上点着一支小油灯，那昏暗的灯光，也仅仅比外面的月光亮了一点。
伊雪月毫不客气坐在方桌旁的一张凳子上，曹昂与伊雪竹则是侍立在其身后，主要是就只有两张凳子，二人只能坐一个，谁坐都不合适，于是就都站着了。
甘凝三人进去后，重新跪在地上，朝着伊雪月恭敬磕头：“草民（民女）拜见伊使君！见过曹将军、伊将军！”
“好了，起来吧！”
“谢使君！”
甘凝三人颤颤巍巍起身，却不敢抬头看伊雪月。
虽说伊雪月在民间百姓中名声不错，但是毕竟是曹操麾下大将。
曹操攻打徐州，对徐州百姓伤害甚大，甘凝、胡三家中多有人口死于战乱之中。
虽说伊雪月接管徐州后，让百姓安居乐业，其生活质量远胜陶谦在位之时，但仍不能抹平徐州百姓心中的悲痛，百姓闻曹军之名仍瑟瑟发抖，因此伊雪月麾下的军队对外皆是宣称为徐州军。
“你就是甘梅？”
伊雪月看向站在甘凝和胡三身后瑟瑟发抖的甘梅，语气平淡问道。
“回使君，民女便是甘梅！”
甘梅说话的声音本是软软糯糯的，此刻却成了颤音，听着似乎极为害怕。
伊雪月眉头一挑：“嗯，年芳几何？可曾婚配？”
甘梅闻言，心下稍安，低眉顺目道：“民女年芳十五，未曾婚配！”
“嗯，很好！甘梅，曹昂乃我兄长曹操长子，我欲将你许给曹昂为妾，不知你意下如何？”
伊雪月嘴角微扬，心中暗思：此女乃是刘备的媳妇，如今既然被她发现，那自然不能再留给刘备，更何况刘备那人惯好抛妻弃子，甘梅跟了他也是受罪，她如今所为也算是拯救这个命苦的姑娘。
“什么？”曹昂惊叫出声，甚是不安。
“什么？”甘梅惊喜出声，甚是欣喜。
“什么？”伊雪竹惊怒出声，甚是不解。
伊雪月斜了一眼曹昂，叫什么叫，这可是甘皇后，刘备内定的老婆，如今便宜你小子了！
曹昂看到伊雪月的眼神，心中焦急万分。
他可是听说过伊雪月对自己另一半的要求是独宠的，要是他纳了甘梅为妾，是不是以后就不能继续追求伊雪月了？那他不是就亏大了？
“不行！”
未等甘梅答应，曹昂当即拒绝，什么都不能影响他追求伊雪月的大计。
？？？
伊雪月满脑子的问号，这等美人你都看不上？瞎了你的狗眼？莫不是你和你父亲有一样的爱好？
伊雪竹看了一眼伊雪月，觉得伊雪月似乎在这些方面有些迟钝，或者是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