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铁大门被一把推开，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嘎”声，在死寂的廊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的景象，与林月瑛的预想有些不同。
没有想象中人声鼎沸的秘密集会，只有一间宽敞而奢华的密室。
厚重的紫檀木长桌上，熏香炉里正飘散着一股奇异的甜香，混杂着血腥味，闻之欲呕。
桌边只坐着三个人。
居于主位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面容精明，眼神阴鸷。
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桌上，小指齐根而断，留下一个平整的疤痕。
他就是“断指”。
他左手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满脸横肉，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修为已至掌控中期。
而最让林月瑛在意的，是坐在“断指”右侧的人。
那人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里，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色骨质面具，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孔。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让林月瑛的太阴暗影圣体，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适与……警惕。
这种感觉，就像是高位者对同类的审视。
此人，极度危险！
在林月瑛推门的瞬间，桌上的交谈戛然而止。
那名魁梧壮汉和“断指”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猛地射了过来。
唯有那个戴着白色骨面的黑袍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谁？！”
魁梧壮汉暴喝一声，属于掌控级强者的威压轰然席卷而出。
江月澜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拔剑。
林月瑛却抢先一步，将她拦在身后。
她非但没有被这股威压所慑，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柳眉倒竖，桃花眼圆睁，一脚踹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谁？！老娘还想问你们是谁呢！”
她双手叉腰，活像一个来捉奸的正室，声音比那壮汉还高了八度：“一个个缩在这狗窝里，是商量着怎么分赃吗？让本圣女在外面被两条看门狗拦着，你们好大的威风！”
这番突如其来的撒泼，直接把密室里的三个人都给整懵了。
“断指”和那魁梧壮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这女人是谁？
林月瑛不等他们反应，迈着妖娆的步子走了进来，那枚血蝠铁牌被她随手抛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怎么，连这个都不认识了？”
她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三人，
“还是说，这黑风集的分舵，已经不把教主放在眼里了？”
“断指”的瞳孔猛地一缩。
血蝠铁牌，再加上“圣女”、“教主”这几个字眼……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林月瑛躬身行礼：“原来是月瑛准圣女大驾光临，属下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魁梧壮汉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暴戾瞬间变成了惶恐，跟着躬下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血煞教等级森严，准圣女的地位，仅次于教主和几位圣子圣女，远不是他们这些外派的负责人能比的。
“哼，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林月瑛毫不客气地走到主位前，一屁股坐了下来，还顺势将双腿交叠，搭在了桌子上，紧身的皮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江月澜站在她身后，手按剑柄，面若冰霜，活像一尊最忠心的护法神。
她心里紧张得快要窒息，手心全是冷汗，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破绽。
“断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更加谦卑地躬着身子：“不知准圣女驾到，属下未能远迎，还请圣女恕罪。只是……教主不是让您在神武院静心潜修吗？您怎么会……”
“怎么，本圣女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
林月瑛斜睨着他，语气里满是不耐，
“学院里闷都快闷死了，听说黑风集好玩，就带我的小月澜出来逛逛。倒是你们，动静不小啊。”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桌上的熏香：“这‘凝血香’的味道，都快飘出黑风集了。还有西边矿区那几只不听话的‘小蝙蝠’，听说最近也闹得很欢？怎么，你们是嫌命长，想提前给青木城的鹰犬卫送一份大礼？”
“断指”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凝血香是血煞教联络用的禁品，变异血蝠更是他授意血蝠药师秘密研究的项目。
这两件事都极为隐秘，眼前这位准圣女远在神武院，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他心中警铃大作，愈发觉得这位传闻中性情乖张、深受教主宠爱的准圣女深不可测。
“属下……属下知罪！”
他不敢辩解，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林月瑛轻哼一声，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的白脸面具人身上。
“这位是？”
她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架子不小嘛。见了本圣女，连头都不抬一下？”
“断指”的冷汗流得更快了，他连忙解释道：“圣女息怒！这位是……是‘鬼面’大人，他性情如此，并非有意冒犯……”
鬼面？
林月瑛心中一动，果然是他。暗渊的幕后掌控者，那个在青木城地下世界搅动风云的神秘人。
就在这时，那被称为“鬼面”的黑袍人，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面具下，那双黑洞洞的眼孔，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直勾勾地看向林月瑛。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可林月瑛却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感，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
这股气息……
林月瑛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狂傲霸道、浑身雷光闪烁的身影。
雷昊阳！
不，不对！气息的本质完全不同，这个“鬼面”身上的暗影之力，比雷昊阳那半吊子的魔化之力要精纯、诡异百倍！
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力量的极端渴求与疯狂，却有几分相似！
是他？还是……
林月瑛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月瑛准圣女。”
鬼面的声音响了起来，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你不该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