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是人吗？！” 林玲珑躲在掩体后，看得目瞪口呆。
陈忘川展现出的战斗技巧和对危险的预判，完全超出了她对“人”的认知！
尤其是他双目已盲，仅凭听力、触觉（感受气流、震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在与这非人的怪物周旋，竟能打得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占据着引导战局的主动！
“陈瞎子！你行不行啊！这粽子皮太厚了！” 林玲珑忍不住喊道，既是担忧也是想分散凶煞的注意力。
“哼…千年老腊肉…火候是够足…”
陈忘川一个惊险至极的铁板桥，后仰几乎贴地，躲过横扫而来的乌黑利爪，刀锋顺势在凶煞肋下划开一道深痕，带起一蓬污血！
他沾满血污的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可惜…腌过头了…齁得慌！”
他的话语刚落，白毛凶煞似乎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双臂猛地张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黑色尸煞之气如同冲击波般以它为中心爆发开来！
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逆转的经筒发出哀鸣，连青铜梵钟的嗡鸣都为之凝滞！
陈忘川首当其冲！他枯槁的身形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狠狠掀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后方冰冷的岩壁上，一口鲜血喷出！
“忘川！” 林玲珑惊叫！
白毛凶煞猩红的血芒瞬间锁定倒地的陈忘川，庞大的身躯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再次猛扑过去！
这一次，它双爪齐出，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势要将这烦人的“虫子”彻底撕碎！
就在这绝命一刻——
“哗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声响，在混乱的能量风暴和凶煞的咆哮声中，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然而，陈忘川空洞流血的眼窝却猛地“抬起”，仿佛“看”向了洞窟穹顶极高处——那道之前曾投射月光、激活文成公主镜的天然裂隙！
一道极其惨淡、却无比纯粹的月华，如同天外垂落的银丝，恰好穿过翻腾的尘埃与黑气，不偏不倚地…
照射在了猛扑而至的白毛凶煞…那颗覆盖着稀疏白毛、青黑如铁的狰狞头颅之上！
“滋…滋滋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被月华照射到的部位——那青黑如铁的头皮、稀疏的白毛、甚至深陷眼窝中疯狂跳跃的猩红血芒——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冰冷光滑的…玉色！
那玉色并非温润，而是带着一种死寂的、冻结一切的寒意！
它如同活物般，顺着月华的轨迹，极其迅速地向下蔓延！
凶煞扑击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迟缓！覆盖玉色的皮肤和白毛，发出细微的、如同冰晶凝结的“咔咔”声！
“吼…呃…” 白毛凶煞的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嘶鸣！
它似乎对这月光有着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它强行扭动被玉化的脖颈，试图躲避这致命的银辉，猩红的血芒疯狂闪烁，充满了惊惶！
玉化！西王母长生邪术的终极反噬？还是这融合了佛性、怨煞、青铜异力的畸变之躯，在纯净月华下的必然崩溃？
整个洞窟仿佛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玉化异变而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的地动山摇骤然爆发！
穹顶巨大的岩块如同末日陨石般轰然砸落！四壁挂满的逆转经筒在剧烈震动中纷纷碎裂、坠落！
支撑洞窟的巨大岩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如同黑色巨蟒般在地面疯狂蔓延、扩张！
那巨大的青铜梵钟在狂震中猛地倾斜，钟口那旋转的漆黑漩涡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将周围的一切碎石、黑气疯狂吞噬！
真正的灭顶之灾降临了！
“走！！！” 陈忘川在身体撞上岩壁的瞬间就借力弹起，强忍着脏腑的剧痛，朝着林玲珑藏身的碎石堆方向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厉吼！
林玲珑早已被这天地倾覆般的景象骇得魂飞魄散，听到陈忘川的吼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从掩体后窜出！
陈忘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至她身边！他那沾满血污、枯槁却异常稳定的手，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林玲珑的手腕！
“跟我走！别回头！” 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绝对掌控力！
林玲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陈忘川拉着向前疾冲！
她眼中满是崩塌的巨石、塌陷的地面、狂舞的黑气、以及那在月华下痛苦玉化、动作越来越僵硬迟缓的白毛凶煞…如同末日图景！
陈忘川双目已盲，眼前只有永恒的黑暗与血污。但他的双耳，此刻却化作了最精密的雷达！
他拉着林玲珑，在毁灭的狂潮中左冲右突，身形飘忽不定！
每一次变向、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地避开了当头砸落的巨石！
他仿佛能“听”到巨石撕裂空气的轨迹，“听”到地面裂缝扩张的边缘，“听”到那致命吸力漩涡的强弱变化！
他甚至能“听”到哪块即将崩塌的岩壁后面，藏着相对稳固的通道！
“左！跳！” “低头！” “贴墙！快！” 陈忘川简短急促的命令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在林玲珑耳边炸响！
林玲珑完全放弃了思考，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这只枯槁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机械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好几次，巨大的落石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头皮和后背砸落，激起的碎石如同子弹般打在他们的身上！
狂暴的吸力漩涡几次差点将他们扯离地面！身后，那白毛凶煞在月华与崩塌的双重打击下发出的、混合着痛苦与不甘的嘶吼越来越远，最终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毁灭交响中！
他们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在陈忘川这“盲眼舵手”的带领下，险之又险地穿过一片又一片死亡区域！
前方，一处被巨石半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隐隐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新的…气流！
“出口！”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无比笃定！
他猛地将林玲珑往前一推：“钻过去！快！”
林玲珑毫不犹豫，手脚并用地扑向那道狭窄的裂缝！就在她身体没入裂缝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块如同小山般的巨石，轰然砸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彻底封死了来路！
陈忘川紧随其后，如同滑溜的泥鳅，瞬间挤入裂缝！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猛地灌入狭窄的通道！
他们…出来了！
身后，是如同巨兽垂死哀鸣般持续不断的崩塌巨响，整个噶拉谷的地脉仿佛都在沉陷。
眼前，是雪域高原亘古不变的、冰冷而苍茫的夜空，以及…那轮高悬天际、洒下清冷银辉的…明月。
月光，曾引发洞窟内那致命的玉化异变。
此刻，却静静地照耀着两个劫后余生、浑身浴血、站在毁灭边缘的身影。
陈忘川松开抓着林玲珑的手，沾满血污的脸上，空洞流血的眼窝“望”向那轮明月，微微喘息。
林玲珑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剧烈地咳嗽着，看着眼前这个盲眼却如同神只般将她从地狱拉回的男人，劫后余生的虚脱与难以言喻的震撼交织在一起，久久无言。
那面冰冷的“游月宫铜镜”，正紧紧地攥在陈忘川的另一只手中，在月光下，镜面深处那微缩的月宫光影，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刀子般刮过林玲珑和陈忘川沾满血污、疲惫不堪的脸颊。
身后，噶拉谷深处那如同巨兽垂死挣扎般的沉闷崩塌声，正逐渐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林玲珑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陈忘川靠在一块风蚀的黑色岩石上，枯槁的身体微微佝偻，同样在剧烈地喘息。空洞的眼窝下，暗红的血泪已凝成冰渣。
他那只没有握着铜镜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肋下，显然刚才被尸煞冲击波撞得不轻。
那面从桑吉多杰“心口”硬生生剥离下来的“游月宫铜镜”，此刻正被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中，镜面那深邃的暗银虚无和其中微缩的月宫星海投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短暂的死寂被寒风填满。林玲珑看着陈忘川手中那面诡谲的镜子，又想起洞窟中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桑吉多杰最终玉化的恐怖模样，
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疑问涌上心头。
她挣扎着坐直身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挥之不去的惊悸：
“忘川…就…就凭这一面镜子…真的能打开‘归墟’？”
她回想起陈忘川说过的话“归墟之隙四十年一开”的恐怖周期，
“那可是…传说中吞噬万物的终极之地…四十年才开一次缝隙…一面铜镜…就能强行叩开？”
陈忘川喘息稍平，空洞流血的眼窝“转向”林玲珑的方向，沾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反问道：
“你…不是知道它的‘来历’了吗？”
林玲珑一愣，随即想起在洞窟中那生死关头，自己一眼便认叫出了游月宫铜镜这个名字。
“来历？我…我只是在外祖母留下的日记残页里…见过一些模糊不清的记载…提到过…‘月宫之镜’、‘非路之路’…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扭曲的宫殿和…流泪的兔子？
那日记太残破了，字迹也潦草得像是疯人呓语…我根本不知道它具体指什么！更不知道它…它会是这种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后怕，仿佛被卷入了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古老旋涡。
“看来…你那位外祖母…知道的…远比她愿意写下来的…要多得多啊…”
陈忘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月宫之镜’…‘非路之路’…‘流泪的兔子’…” 他轻轻重复着这几个词，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镜缘，
“…有意思。可惜…她带走了太多的秘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把你看到的…关于这镜子的…所有细节…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要漏。”
林玲珑看着陈忘川沾血却异常严肃的侧脸，知道这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她努力回忆着那些泛黄残破的纸页上，外祖母用颤抖笔触写下的、支离破碎的句子：
“日记里…只提过…‘唐皇梦游月宫，得窥仙颜，获赐宝镜…镜背…刻玄宗踏桥…桥下云海翻腾…桥尽头…玉兔捣药…桂树参天…仙宫…缥缈…’ 说这镜子…是穿梭…穿梭什么‘人界’与‘月宫’的媒介…还提到…月宫里藏着…‘嫦娥窃取的不死药…真正的秘方’…”
林玲珑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记载荒诞不经，像神话故事。
“哼…” 陈忘川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嘲讽的冷笑，打断了林玲珑，
“神话？唐玄宗李隆基…他晚年沉迷方术，追求长生，闹得朝野不宁，天下皆知！‘梦游月宫’？恐怕是…被某些‘东西’…蛊惑入梦！”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扣紧冰冷的铜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种揭开血淋淋真相的寒意：
“至于穿梭‘人界-月宫’呵…应该是故意杜撰的！至于桑吉多杰神拿着它要见…是‘归墟之隙’，也是未知事！
或许这面所谓的‘月宫之镜’…真能连接的…是那吞噬万物的‘归墟’边缘！
归墟，不知道是不是西王母那个冰冷、死寂、悬于终极虚无之上的…‘行宫’！或者…是她的‘牢笼’？！”
陈忘川的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玲珑的心脏！神话的浪漫外衣被瞬间撕碎，露出底下狰狞恐怖的现实！
“至于‘嫦娥窃取的不死药秘方’…” 陈忘川的声音陡然转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