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传来一声威严而平淡的声音:“免礼。”
随即,一名身穿紫金官袍,长须及胸的老者,从队列中走出。他便是仙庭四相之首的李玄贞。
他的目光如电直刺魅影,声音如同天道审判,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逍遥宗,崛起于微末,其宗主一言一行,皆能引动万界风云,颠覆乾坤秩序。今日仙帝陛下设宴,邀尔等宗主前来,他却闭关不出,只派你一介女流前来。这是何道理?莫非是尔等宗主,自恃神通,已不将我仙庭,不将这天地秩序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威压,如同亿万座神山,轰然压向魅影。
大殿内的空间,都因此而凝固。
这是大罗金仙巅峰的威压,蕴含着法则的力量。李玄贞是要一举击溃她的心防,让她当众出丑,以此来挫逍右宗的锐气。
魅影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威压碾成齑粉。但她依然死死地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
她不能退,她退一步,丢的就是师尊的脸面。
就在她苦苦支撑,感觉即将到达极限之时,她忽然想起了秦无涯的话:“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是啊,我是师尊的弟子。
她抬起头,迎着李玄贞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目光,嘴角竟再次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
“天相大人此言差矣。”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家师的道,是‘自然’。他想闭关便闭关,想睡觉便睡觉,随心所欲,方为大道。至于是否将仙庭放在眼里……”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家师曾言,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功用’。仙庭的功用,是维持万界秩序,此乃大功德。家师对此,是‘认可’的。既是认可,又何来不放在眼里一说?”
“至于小女子……”她轻笑一声,“家师认为,解决‘某些小事’,派出弟子,已是给足了对方面子。若是什么事都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那还要我们这些弟子,又有何‘功用’呢?”
这番话,绵里藏针,四两拨千斤。既解释了林逍为何不来,又暗暗地将仙庭这次的“邀请”,定性为了“小事”,同时还把仙庭捧了一下,让他们不好直接发作。
李玄贞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的牙尖嘴利。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一声冷哼,从另一侧传来。一名身披星辰战甲,威武不凡的仙君站了出来,他正是执掌天河水师的托塔天王。
“巧言令色!在我仙庭之上,看的不是口舌之利,而是真正的实力!既然你说你逍遥宗的弟子便足以应付场面,那便让本座看看,你有何资格,站在这凌霄宝殿之上!”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宝塔,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那金光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朝着魅影抓来。
这一击,远比之前的威压更加恐怖,是实质性的攻击!
魅影脸色剧变,她想躲却发现周身的空间早已被锁定。她体内的法力疯狂运转,无数幻术神通在身前凝聚成层层叠叠的屏障。
然而,这一切,在那只金光大手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撕裂。
完了!
魅影的心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那只大手即将抓住她,让她当着万仙的面被擒下的瞬间。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中的那枚玉简。
“咔嚓。”
玉简应声而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只有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慵懒至极的……哈欠声,在大殿中响起。
“喵呜~”
随着这一声软糯的,带着浓浓睡意的猫叫。
一道虚幻的光影,从破碎的玉简中飘了出来。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通体由乳白色光芒构成的小奶猫。
它看起来睡得正香,被人吵醒后,有些不高兴地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小肉垫。它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睡眼惺忪地睁开,茫然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金碧辉煌,却又吵吵闹闹的大殿。
然后,它又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就在这只光影小猫出现的瞬间。
那只气势汹汹,仿佛要擒拿日月的金光大手,在距离魅影不到一尺的地方,突兀地……停住了。
然后,就像春日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托塔天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蹬蹬蹬地连退三步,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存在,他手中的宝塔都差点没拿稳。
不止是他。
整个凌霄宝殿,所有仙官神将,包括四相之首的李玄贞,甚至是御座之上那道被云雾笼罩的身影,都在这一刻,气息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死寂。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仙人的目光,都凝固了。他们脸上的倨傲、冷漠、审视,尽数化为了震惊、骇然,以及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们不是在看魅影。
他们是在看那只刚刚睡醒,正在伸懒腰的小奶猫。
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纪元的古老仙尊,嘴唇哆嗦着,神念在疯狂地颤抖。
“那……那不是法术!不是神通!那是……是‘道’的具现化!是‘懒’之大道!不!比那更高!是‘本源’!是宇宙诞生之初,那股‘万物寂静,无所事事’的原始本源道则的……化身?!”
“用……用这种东西,当做护身符,送给一个弟子?”
“那个逍遥宗主……他……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在万仙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只光影小猫似乎觉得站着太累了。它轻盈地一跃,跳上了凌霄宝殿中央,那张给仙帝汇报工作用的巨大玉案之上。
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喉咙里发出了满足的,轻微的“咕噜”声。
然后,它就这么……在仙庭最威严,最神圣的大殿之上,在万仙的注视下……
睡着了。
整个凌霄宝殿,如今只剩下那轻微而有节奏的,猫咪的呼噜声。
这呼噜声,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一位仙人的心上。
他们感觉,自己的道心,连同仙庭那万古不移的威严,似乎……都快要被这只猫给睡塌了。
魅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也彻底呆住了。
片刻之后,她终于明白了。
师尊给她的,不是一件武器,也不是一道护身符。
他给的,是一份宣告。
宣告了他至高无上,凌驾于一切规则与威严之上的本质。